农历初九那天,天气才刚刚回暖,不知哪里飞来的豆娘落在了书案的菱角之上。戊书南踏着早起身收拾行装,今儿个可是会试的第一天。
出门前,卯羽尘一如既往地跟在他身后。真像一块狗皮膏药,贴上了就撕不掉了。
戊书南有意阻拦,毕竟他跟去了也是要白白的在考场外等候一天。可还是没能顶住卯羽尘的软磨硬泡,终是让他跟了去。
一场考试结束,柳疏元与同行的几位考生一路欢声笑语的走了阶梯,可是眼睛瞟到前方的戊书南与沈安然也是一副谈笑自若的模样,他脸上的笑意就褪去三分。
看来这场考试,多数人都是足以应付的。
离开考场,路过与卯羽尘约定等候的大树下时,戊书南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卯羽尘的身影。心想这家伙定是觉得乏味,自己跑回去了。这样想着,正要离去,只见一个白色的物体从树上坠落。
“哎呦~”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卯羽尘从地上坐起来,挤着一只眼睛,吃痛的单手揉着脑袋贴近地面的一侧。
戊书南走上前扶起他,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外伤。
“你怎么会从树上掉下来?”戊书南问。
“没想到你们考试要这么久啊!我就在树上睡着了。”前一秒卯羽尘还单手捂住受了内伤的脑袋,下一秒他就用双手抱住了戊书南的胳膊,眯起炯黑的眼珠,孩子气的问:“恩公啊!我们一会儿去吃什么?”
这个时间,考生们都陆陆续续的离开考场,卯羽尘刚才从树上摔下来的那一幕已经赚足了回头率。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四周路过的考生们那些充满莫名笑意的嘴脸,戊书南从卯羽尘的双手间抽回了手臂,道:“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的有伤风化!”
“哦。”卯羽尘没有反驳也没有追问,只是垂下手臂,抬起眼皮,闪亮的眸子一眨一眨的看着戊书南。
他总是这样,被责备了从来不问缘由。也正是因为这样,无论什么事情,戊书南才不会继续责备他,反而更容易迁就。
沈安然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也走了过来。
“书南,他怎么还跟着你啊?你不会真打算把他带回家吧!”沈安然很是费解。自从那日在客房撞见了这个白净的小公子和书南同塌而眠之后,他们两个人好像一直都住在一起。
戊书南这个人以前可是出了名的才子不风流,除了沈安然是他的发小以外,从没听说他跟任何一个陌生人走得近。
戊书南沉默的看了卯羽尘好一阵儿。虽然他确实是个难缠的家伙,但戊书南并不讨厌他。在此之前,戊书南还真没有想过把他带回家的后果。
“带回家也无妨,虽说府上不缺人手,多一双碗筷,想必爹娘也不会怪罪于我。”戊书南说。
“这不是多双碗筷的事情。关键是你爹娘如何想……”沈安然说着,看了看卯羽尘睁着孩子般的眼睛,压低了声音,在戊书南耳边道:“你俩的关系。不只是戊伯父伯母还有邻里街坊,他们如何看你?”
戊书南将视线转到沈安然那张五官都皱成一团,好似包子的脸上,“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惧众人的眼光?”
他平生最厌烦的事情有两件:践踏自己的心情去承受别人的过错;践踏自己的生活去满足别人的眼光。
“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沈安然急了,“像他这么一个相貌清秀的小公子,你把他整日带在身边,大家都会以为他是你养的娈童!”
“你的意思是,若是他蓬头厉齿、其貌不扬,大家就不会投来异样的眼光了?”戊书南反问。
沈安然顿了顿,翻起白眼,思考了一番,呆若木鸡的回答:“好像是这样。”
“同样的事情为何要因为样貌不同而区别对待?戊某身正不怕影子斜。”说着便是昂首阔步的离去。
卯羽尘正在喃喃自语的学着他们说的话,见戊书南离去,连忙跑着步子跟上。
柳疏元一行人早在一旁观望了许久。上次在茶馆的二楼相距过远,看不清那白衣公子的相貌,如今离得近了才发现模样出尘脱俗,眉宇间充满了灵气。
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中了毒安然无恙也就算了,竟然还带回一个模样清异的公子,好不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