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书南缓缓地抬起了沉着的眸子,看见那只翠鸟,想起当他还在柳家客栈居住的时候,曾今同这只鸟儿谈话。
只是那时,他的体内还存着卯羽尘的狐狸内丹,因而有了妖性,才能与这些修为不足的小妖们对话。
那双贼溜溜的小眼睛盯着戊书南看了好一阵,见他不语,便是开口道:“发什么呆呢?我说过我会回来找你的嘛!”
戊书南惊奇的发现,竟然还可以听懂一只鸟的鸣叫,颇为好奇的蹙眉,“是你在说话?”
“我体型虽小,但你也不至于次次都看不见我吧!”翠鸟有些无奈的拍了拍翅膀,忽然发现了一些异常,狐疑道:“咦?你身上怎么没有狐狸的味道了?”说罢,两只脚丫跳了几步,靠近了戊书南伏在案上的衣袖翘着脑袋嗅着。
“我说过,我本来就是凡人。”戊书南说着,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也许每个凡人都可以同你对话?”
听了他的话,翠鸟呼扇着翅膀飞起,停留在同戊书南视线等高的地方,认真的盯着他,满是不服气的道:“那不可能!怎么说我也是仙灵,凡人怎么可以听懂我的话!”
戊书南蹙眉更甚,暗自怀疑:莫非是狐狸内丹在他体内还残留着一些作用不成?
见他比上次见面时还要沉默,那翠鸟直言道:“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见过一个狐族少年!”
“有是有一个,不过不知道是否为你要找的人。”戊书南想了想,很是疑惑的回答。
“他在哪?我去瞅瞅!”翠鸟叽叽喳喳的叫着。
“你去后院的水池长廊处寻他吧!”
话闭,那只翠鸟毫不犹豫的飞出了窗。
此时的卯羽尘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池塘桥畔的拱桥围栏上,望着平静的湖面,数着桥洞边游来游去的鱼儿打发时间。
戊书南是不允许他坐在这里的,说是怕他掉下去。可是此时,反正戊书南又看不见,坐一会儿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就在这时,一只翠绿色的、圆滚滚的身影从远处飞来。在卯羽尘的头顶盘旋了两圈,突然发问:“难道是你?”
莫名的声音凭空而来,卯羽尘左顾右盼的搜寻了好久,最后才在头顶发现了那只翠鸟。
“你在同我说话?”卯羽尘不解的问。
见他仰着白净的小脸,模样俏生生的,翠鸟觉得他很可能就是灵狐谷丢失的小狐狸。可是它又不知道那只小狐狸的样貌,思索片刻……
翠鸟朝着卯羽尘的头顶啄去。
突然的攻击让卯羽尘措不及防,他用手阻挡着那只奇怪的鸟儿,可是由于它身形很小,占尽优势,卯羽尘混乱的拍打对它来说毫无作用。
只觉得头顶一阵刺痛,卯羽尘深吸一口气,下一刹,一个不稳,掉进了池塘,溅起透明的水花。
翠鸟的嘴边衔着卯羽尘的几根发丝,欢快的拍打着翅膀飞向天际。
水平面及腰的池塘拱桥下,淋成‘落水狐’的卯羽尘堪堪找到了站立的方式,哀怨的望着天空时,那只可恶的翠鸟已经没了踪影。
深秋的湖水冰凉透骨,上了岸之后,那一身潮湿的水汽在冷风中凝结。卯羽尘双手环着自己湿漉漉的臂膀,走向后院的卧房,湖水滴滴答答的顺着他湿透的衣衫落下。
坐在书房中的戊书南好奇那只翠鸟要找的小狐狸是否是卯羽尘,在翠鸟离开了房间不久后,他便带上了门跟去。
这才绕过长廊就被一副狼狈模样的卯羽尘撞了个正着。他正睁着孩子气的眼神看向前方的他。
戊书南满脸错愕,“你这是?”他诧异的问。
在瑟瑟秋风中,卯羽尘浑身打着哆嗦,湿润的头发紧贴着脸颊,更衬托着皙白的肤色,他颦着眉,气鼓鼓的说:“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只讨人厌的小妖,竟然捉弄我!”
没想到他这只顽狐竟然斗不过一只小巧的鸟儿。
戊书南淡淡的叹息一声,搂过卯羽尘的肩,将他拦在怀中,暂时用自己的体温为他留下几丝暖意。
“天气寒凉,快些随我去换身干净的衣衫。”戊书南说着,已经带着他走出长廊,向着卧房而去。
见戊书南这般关心他,卯羽尘毫不客气的用双手环住他的腰身,目如星漆,口中喃喃道:“我就知道,恩公对我最好了!”
也许是因为被这粘人的家伙纠缠久了,不知不觉便养成习惯,在戊书南的潜意识里早就形成了一家之主的价值观和使命感,深觉有必要照顾好这只小狐狸。
二人在卧房刚换上干净的亵衣,还没来得及将外衣穿好,耳边就传来一阵叩门声,“书南!你在吗?”
这熟悉的声音不用猜疑也知道是谁,戊书南随口道:“进来吧。”
沈安然推开了门,大步跨进了房间。
那天戊书南第一次来大宅时,便有沈安然陪同,二人相聊甚欢,就算是旁人也看得出情同手足,所以府上的仆人们对他熟悉的很,方才他进来也没人提前通报一声。
这一进门便瞧见坐在床上的两人正在系着外衣,沈安然理所应当的想到了少儿不宜的画面。他目光呆滞的咽了口水,故意发出夸张的响声。
“大白天的你们俩就这么心急!”
要知道戊书南在沈安然心中的形象可一直都是禁欲系的老实人,万分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奔放的一面。
戊书南和卯羽尘对视了一番,脸色刷的一下暗了十二分。冷然淡漠的看向沈安然,已经放弃了与他争辩甚么,“此番前来,可有何事?”
忽然的压抑气氛让沈安然脸色一怔,向前走了几步,一边讪讪地笑道:“没什么事就不能找兄弟一起叙叙旧吗?”
戊书南对他这套近乎的本领没太大兴致。在他的印象中,沈安然前来找他莫不是为了传人口信就是为了唤他一起去吃酒设宴。
见戊书南阴郁的脸色并没有好转些许,沈安然只好道:“好吧好吧!其实我是来给你送信的!”说罢,从衣襟中掏出一张信封递给他。
本以为是歆儿那丫头又写了信,谁知接过了信封,戊书南才发现那上面的落款竟然是娘亲。
戊书南表情复杂,疑惑又无奈的看向沈安然:“我娘写给我的信为何会先寄到你手里?”
沈安然耸耸肩,一边在戊书南身边坐下,一手搭在他的肩上,道:“大概是戊伯母也觉得我比你靠谱。”然后轻叹一声,颇为自恋的道:“只怪我这颗金子发出的光太强,遮都遮不住。”
戊书南脸色鄙夷的挑挑眉,他已经想不到有什么形容词可以用在这个盲目自信的小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