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起这次来偷取库银的缘由，戊书南不知是该夸赞他的聪颖还是该批评他的无理取闹。毕竟是孩童，想法总是太过天真。
“你可知偷窃一事是有悖于王法？”戊书南认真的盯着他。
男孩点点头，可怜兮兮的垂着眼睑。
“你可知那樵夫的住处？”戊书南问。
“他是住在县东边的朱大虞。”男孩连忙回答。
听见这个名字，大堂内站着的衙役们左顾右盼的露出狐疑。
戊书南见状，便问起堂下的衙差：“你们可有何线索？”
一名衙差立即出列，恭敬的抱拳一礼，低着头答道：“回大人！那朱大虞的老实是全县出了名的。家贫，为人却和善，街坊四邻的口碑一项很好，从未听过此人拿别人的一针一线。更别说是偷鸡摸狗的事。”
“你的意思是，他说的话不可信？”戊书南蹙眉。
男孩听两人这么说，辩解道：“我所说并无半句虚言！他知道那是官银之后仍然让我偷窃，先是说家中老母病重需要银两卖药，再说家中妻儿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需要银两讨生活。最后我实在不愿帮他行窃，他便苦苦哀求说是最后一次，以后都不再纠缠于我。我就答应了他！”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急促，眼神十分诚恳的望向正襟危坐的戊书南。
戊书南蹙眉，暗自考量一番。起身道：“我们这就连夜去县东去捉拿嫌犯朱大虞！”
一行衙差举着火把，跟随着戊书南匆匆的步子在深夜的街道上穿行。
众人走至一家破败的大门前停下，戊书南抬起手刚要叩门，只听房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紧接着是妇女的谩骂声。
曹诺见戊书南站在那里斯文，他二话不说，一脚踹开了房门，衙差们立即先行拥入。戊书南这才从两排人中间走进简陋的小院。
似乎察觉到屋外的火光，房间内的男人停止了吵闹，只剩下女人的哭声。
房门被人从内打开一条缝隙。男人隔着门缝望见院中的景象，看到了一群身穿衙役官服的人，便是走出来问道：“各位官爷这是做什么？”
所有人没有说话，只见戊书南身后走出一个孩童，他见了男人，伸出手指着，“就是他！”
戊书南瞪着眼前这个体型不算魁梧的大汉，怒目而视，“朱大虞，你可知罪！”
朱大虞见了男孩愣住一瞬，又听见戊书南咄咄逼人的质问，一刹那有些慌乱，嘴角有些抽搐，故作镇定的道：“不知大人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这个孩子你可认得！”
男人向着问话的声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豹头环眼的八尺壮汉，单手握住腰间的佩刀正盛气凌人的盯着他。那人便是曹诺。
男人在气势上已然输了，诺诺道：“不……不认识……”
“你胡说！是你两次指使我去县衙的银库行窃！”男孩也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他。
“你这小毛孩，说话要讲究证据，你我素未相识，怎么能血口喷人呢！”男人道。
“有没有血口喷人，我们一探便知！得罪了，给我搜！”戊书南对身边的衙差们吩咐道。
身侧的三四名衙差便冲进了男人身后的房屋内。
简陋的房间内一览无遗，除了桌椅板凳、床榻炉灶和一个正在哭泣的妇人之外，再无他无。
衙差们没有收获的归来，在戊书南耳边悄声汇报。
男人正是一副侥幸的神情，睨着眼，盯着一群人，好像笃定了他们找不出任何罪证来污蔑自己。
戊书南深深地拧着眉，思绪斗转星移。
曹诺朝着戊书南走了两步，刚要说话，只见戊书南抬起步子，兀自朝着房内走去。
视线在房间内环顾一圈，最后落在了床榻上坐着的正在哭泣的妇人身上。向着她的方向，走两步，语气柔和的问道：“夫人，何故在此哭泣呢？”
听见问话，那妇人抬头，梨花带雨的脸上挂着憔悴和沧桑，一双眼睛更是因为哭泣而红肿。
“我家那个没良心的，当初娶我进门，我娘见他老实，便是让我许配给他。可是就在三个月前他突然对吃喝嫖赌上了心，将家里的积蓄都挥霍一空，连家中的孩子都买去做了苦力。这日子没法过了！”说罢，妇人再次掩面痛哭。
戊书南凝眉，不知如何宽慰人的他只是道：“夫人莫要伤心了。”说罢，站直了身子，再次环顾了四周，向着门外走去。
方一出门，便对一众衙役吩咐道：“嫌犯朱大虞，先是被指认为窃取旧水县衙库银的幕后主使，再是未能善待家中妻儿，暂且将他收押入大牢，待案情查清，听候发落。”
话闭，两名衙差便一左一右的压着朱大虞的负在身后的双臂。
朱大虞带着略有不甘的神色随着一行衙役离开了小院。
戊书南走近了又对曹诺吩咐道：“明日你带着一干人等去旧水县的各个赌坊、青楼清查，一旦发现官银，立马加派人手，一定要将官银追回。”
“是！”曹诺铿锵有力的回应，抱拳行一礼。
“至于你，在未查清案情之前还不可以离开。”戊书南俯视着眼前的小个子，语气温柔三分。
见他神色忧郁，卯羽尘单手放在他的肩上，道：“明日我带你去吃好东西！也不知道旧水县有没有口碑上佳的烧鸡铺、包子店……”
见他露出盘算的神色，戊书南无奈的扬起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欢愉。这只狐儿，嘴上说带他人品尝美食，熟不知是他自己犯了馋。
翌日正午，戊书南站在县衙的大堂内来回踱着步子，曹诺匆匆赶来。
“大人。”
戊书南闻声抬头，紧张的问道：“如何？”
“我们在县内的一家赌坊内发现了丢失的官银，已经加派了人手清查。”曹诺道。
戊书南的神色倏然欣喜，“将赌坊老板和其他认识朱大虞的赌徒都暂时收关，即日升堂审问！”
旧水县的地界本就不大，经过一上午的排查，虽然官银还未全部追回，但已经查到了流通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