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一片喜庆之色,卯羽尘所幸回了房间。一人躺在床上,脑袋枕着双手,盯着房梁发呆。
今天早晨他醒来后觉得脑袋隐隐作痛,关于昨晚发生的事情,他只记得好像是喝醉了,也不知道怎么就回了房间。
难道是恩公的二哥送他回房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他那副狐妖的模样。
这样想着,他侧过身子。即使不用出门去看,依然可以想象到房门外的长廊、屋檐挂满了大红色的灯笼,红色的绸缎沿着柱子爬上了廊庑各处。那是因为明日便是恩公大喜的日子。
不禁心中有些空落。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卯羽尘的耳朵机灵的动了动。
下一刻便是叩门声响起,“羽尘,你在吗?”
没有动静,戊书南侧过耳朵听着。心道这家伙难不成又不在房内?正要破门而入,门却‘吱呀’一声被人从内拉开了。
卯羽尘站在那,正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抬着眼睑盯着他。
戊书南撇了撇嘴角,蹙眉。虽然卯羽尘一抱怨的话也没说,但他知道这小狐狸是在对他发脾气,所谓的无声的抗议。
“快收拾一下行囊,我们即刻启程去冬城。”戊书南一如往常的平淡道。
卯羽尘偏了偏脑袋,有些疑惑的盯着他,“你不是明天就成亲了吗?为何今天赶往冬城?”
“冬城有要案处理。需早些去赴任。”戊书南简单的解释说。
“那你不成亲了?”卯羽尘颦着眉盯着他的眼睛。
“案情重要,我这便去跟爹娘请辞。你也快些收拾了行囊。”说罢,戊书南转身离去。
卯羽尘睁大了眼睛,盯着戊书南方才站立的地方愣住片刻,理清了思绪,忽然笑逐颜开。
戊书南向戊老爷和夫人告之公务繁多,需即刻启程,与歆儿的婚事怕是要暂缓了。
戊老爷和夫人虽然诧异戊书南的突然离去,但两位老人家祖上都是经商,不懂朝廷的事情,怕是耽搁不住,只好有些无奈的同意。让戊书南安心去赴任,处理案情要紧,今晚他们再去沈家说明缘由。
在街市随意买了些路途上的吃食,乘着马车,匆匆出了城。
初夏的季节,风和日丽。马车行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四周草长莺飞。微风拂过,拉开了车窗的帘幕。夕阳的关辉立即窜进车内,洒在少年的侧脸上,映照着纤长卷翘,全然镀上一层暖色,平添柔情。
卯羽尘的手中摊开油纸,拈起一块糖糕放进口中咀嚼,忽而眯起眼睛,再拿一块放在戊书南面前。
“这个好甜,恩公也尝尝!”
戊书南瞄了一眼他手中的糖糕,任他喂进自己口中。
“好吃吗?”卯羽尘问。
“嗯。”戊书南淡淡道。
得到了戊书南肯定的答复,卯羽尘满面欢喜的冲他一笑,又捧着那包油纸放在对面坐着的曹诺面前,示意他也尝一块。
曹诺是个糙汉,没读过书,空有一身武艺。第一次见如此清秀的翩翩少年,方才便是盯着他看了好一阵,现在那人的目光正视自己,不禁痴痴的笑道:“公子好生俊俏,竟比那娇娘都要貌美。”
听见他的夸赞,卯羽尘眯着眸子,冲着他莞尔一笑。
一旁的戊书南随意的瞥了曹诺一眼,心说这傻小子人妖不辩,若是见了卯羽尘变成狐狸的模样,不知还会不会露出这般欣赏的神色。
察觉了戊书南的眼神,曹诺却以为戊书南是在警告他。
方才从戊书南和卯羽尘一同出现在曹诺眼前的那一刻,曹诺便觉得两人般配的很。虽说戊书南是个文人书生,不懂什么武功,此等温文尔雅的人若是配卯羽尘那般清秀的公子倒也合适。
加之二人关系亲密非常,或许他们本就是一对。
这样想着,曹诺连忙收回了痴情的神色,埋下脸,在油纸中拿了一块糖糕。
两天后的晚上,三人到达了冬城。
正是夜深人静时分,夜晚的风带了微微的凉意。走进府衙后院,正面迎来一个三十多岁,身材干瘦的男子。
曹诺站在侧边,为双方做了介绍,得知该男子名为董楼,是府衙的师爷。
董楼虽然年纪三十有几,却已经是‘三朝元老’,戊书南便是在董楼任职期间的第四任太守大人。毕竟前三个都是短命鬼。来了府衙,任职不足个月便莫名的死去。
府上的捕快也很努力的在查案,可是在前三任知府死去的地方,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明是他杀的线索。便只能以意外死亡草草结案。
似是很诧异新任太守会如此轻易的被曹诺请来,董楼并没有安排人手对太守的住所进行打扫。死去的人居住过的房间又怕染了晦气,这才向戊书南赔了不是,找来几名衙役随意的整理出一间卧房暂住。
得知戊书南和卯羽尘二人同住一间房,曹诺更是肯定了心中所想——新上任的戊大人和这位卯公子确实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眷侣。
在这个男风盛行的时代,虽然公之于众的并没有,但私下里两名男子相爱也是常事。
第二天早晨,食了董楼准备的斋菜,戊书南便去了关押旧水县县令的大牢。
为了防止犯人逃跑,大牢内的窗子都分外的小,仅是一般人家窗户高度的三分之一,成年人很难从那里逃脱。尽管如此,大牢内的小窗还是被一根根牢固的铁棍封锁着。
因为大牢内过于阴暗,所以牢房四周的墙壁上都点着油灯,昏黄的火光断断续续的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走至中间的一处牢房,引路的曹诺停下脚步。
“大人,到了。”曹诺抱拳行一礼。
戊书南的视线隔着一根根铁棍打造出的牢门望进房内。牢房内是一览无遗的破败和简陋。
墙角处有一个可容纳一人躺下的模板,上面覆着些许稻草和散发着湿气的棉被。另一端的墙角处则放着一个盖着模板的马桶。
一位身穿囚服,年纪四十有余的男人蓬头乱发的坐在稻草上。见到门外身着官服的戊书南,瞪大了眼睛,盯着看了一会儿才毫无预兆的扑到牢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