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双手抓住铁质的牢门，瞪着铜铃似的眼睛，神色异常狰狞。
“有鬼……有鬼！你们不能把我关在这里！它会来杀我的！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男人哆哆嗦嗦的声音继而变成撕心裂肺的咆哮。
他像一头想要挣脱牢笼的雄狮一般，两只抓着牢门的手臂狠狠发力，手臂上满布青筋，试图将这牢门以蛮力打开。
戊书南不由得后退一步，诧异的看着眼前几近疯癫的郝县令。
曹诺解释道：“之前郝县令一直精神良好，直到府衙的李大人过世的那晚，郝县令突然就变成这幅模样了。他一直坚称自己在大牢内看见了鬼怪。”
戊书南盯着郝县令奋力的想要撼动那坚固的牢门的样子。却在不经意间注意到他脖颈间晃动的什物。那物呈三角状，像是桃木制成的，两端被一条红绳串起。
“你究竟看见了何物？可愿与我道来？”戊书南冷静的问话。
郝县令忽然安静了，目光中写满了惊恐，颤颤巍巍的说：“我看见……它来了！水声‘滴答……滴答’它冲我伸出一只手……”说着，他放开紧握在牢门上的双手，做起了动作，突然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因为缺氧，脸色通红。
戊书南有些紧张，生怕他这样掐死自己，刚要向身边的曹诺要牢门的钥匙，那自说自演的人却突然放开了自己的脖子继续道：“它想杀了我……”说罢，突然大笑几声，然后死死地盯着戊书南的眼睛道：“它不是人！”
和他对视片刻，身旁突然传来清脆的声音：“恩公，这里有很浓的鱼腥味。”
戊书南偏过脸，看见一脸不适，正在不停用指背揉着鼻尖的的卯羽尘。惊奇道：“鱼腥味？”
“是啊！很臭！”卯羽尘肯定的回答。
这只小狐狸平时只知道缠着他要肉吃，没想到还有派上用场的一天。有了上次遇见兔妖的经历，戊书南便暗自揣测，这一次莫不是鱼妖出来害人？
“府上可有养鱼？”戊书南问道。
“回大人，府上连池塘都不曾有，自然是无处饲养鱼儿。”曹诺答道。
理不出什么头绪的戊书南蹙眉，再望一眼牢房内半个疯癫的郝县令，便对曹诺说道：“我们去别处查看吧。”
因为前三任太守都被朝廷判定为以外死亡，尸首早已掩埋，只能在他们生前活动的地方和死亡地点寻找蛛丝马迹。
随着曹诺的引路，戊书南将府上前三任太守死去的地方都进行了查看，直到东边的晨阳渐渐变成正午的骄阳才作罢了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四处奔波了一个早晨，刚一回到卧房，卯羽尘便懒洋洋的躺在床榻上歇息，戊书南却站在窗前徘徊。
方才上任便遇见‘疑难杂症’，如何‘对症下药’对于他这初出茅庐的小生来说有些摸不清头脑。
不能忤逆朝廷的器重，更不可辜负冬城百姓的期待。可目前来看却丝毫找不到着手点。这不得不让戊书南伤神。
正在床边来回踱着步子的戊书南忽然目光一定，望向窗外的寂静的庭院，自言自语道：“既然在冬城的府衙找不到线索，不如去库银失窃的旧水县一探究竟。”
躺在床榻上抱着被子歇息的卯羽尘闻声动了动耳朵，一个机灵坐起了身。只瞧见戊书南匆忙的背影拉开了房门离去。他这才赶忙起身跟上。
好在旧水县只在冬城郊外的一处，不用大费周章便乘着马车到了县衙。
旧水县的郝县令已经被革职查办了数月之久，可县令一职却一直空缺。
原本县令就是个芝麻大的官职，乡里财大气粗的人若想被人更加尊敬即使不用考取功名，向朝廷捐个官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如今摊上库银失窃这档倒霉事，哪里还有人敢胜任该职位！
据县衙的衙差们交代，库银丢失并非一次，却是足足有三次，而且一次比一次丢失的更多。
朝廷本就动了怒，命郝县令来彻查此事，没想到那厮不但没能将嫌犯抓捕归案，反而再二再三的丢失库银，这也难怪他会有一场牢狱之灾。
走在县衙内通往银库的小路上，戊书南问道：“一再丢失库银，难道就没有采取任何保护措施？”
同行的一名衙差答道：“禀大人，三次丢失了库银之后，依照朝廷的命令，库银已经转移到了他出。而且在郝县令入狱之后再也无人进入查看库银。”
听见衙差这样说，戊书南只觉得不妙。若郝县令是被冤枉的，那窃贼有办法进入先前的银库盗取库银，那么转移地方怕也不是万全之策。
“快快带我去查看！”戊书南道。
衙差们见他神色紧张，慌忙小跑着前往开门。
那是一间比牢房还要暗黑的屋子，连透风的小窗也没有，只能靠着衙差手中拿着的火把照明。
当打开一层层的大门之后，十几个带锁的大箱就摆在众人眼前。衙差掏出了钥匙，将其中一个木箱打开，一一清点之后更加错乱。
虽然少的不多，却也还是丢了十二锭官银。
望着木箱最底端手掌般大小的裂口，在场的衙役们都傻了眼。
戊书南赶忙拿过一名衙差手中的火把，走上前，俯下身仔细查看。盯着箱底残缺的地方，只觉得像极了老鼠打洞。
又将其他的木箱也打开查看，这才发现无一例外，每一箱的底端都有一个类似老鼠洞的破损，且每一箱都少了十二锭官银。
四周的衙差们面面相觑。郝县令已经因为库银失窃而入狱，若是朝廷再怪罪，他们这些人怕是会直接丢了脑袋。
“看来，是一个长期作案的毛贼。”戊书南拧着的眉忽然舒展开。惯犯总比一次性作案的犯人要好捕获得多。至少不会让人觉得毫无头绪。
戊书南命令衙差们将库银放回原处，再对身侧的曹诺耳语了几句，便大步离开了这幽暗深邃的库房，趁着落下的夕阳一同回了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