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城的道路无比熟悉。戊书南离开那日,冬雪还未散尽,时隔多日,已经隐约可以嗅到夏季的味道了。
小城的街道不似灿城那般繁华,往来的人不至于摩肩接踵,稀疏的人群彰显着慢节奏的生活方式,悠闲的心境油然而生。
进了城门,沿着城内的主干道一直走,绕过了两三条巷子,便来到一家茶楼脚下。
戊书南抬头望了望大门之上的招牌,那上面横着沾了金粉的四个大字——人字茶楼。
虽然茶楼的外观看上去充满了古朴的气息,但那张招牌立在上面却没有显得丝毫不和谐。
戊书南随手掸了掸衣衫,迈上了门前的两节石阶,大步走进茶楼。
一楼的大厅内摆满了客人用斋的桌椅板凳,靠在大门左手边不愿的位置有一张高度约到常人胸前的柜台。柜台内有个体型中等的中年男人正俯着半个身子在上面写写画画,没注意到进门的二人。
“少爷!您回来了!”提着茶壶的店小二看见了戊书南,声音有些激动的招呼道。
戊书南喜形于色,微笑着点点头。
小二的那一声呼唤打扰到正在柜台前忙碌的人。男人这才抬起脸,朝着大门的方向定神望去,看清了来者的相貌之后,露出一副慈眉善目的神情,匆匆放下毛笔,朝着这边走来。
不等掌柜靠近,戊书南先是礼貌的唤道:“爹!孩儿回来了。”
卯羽尘站在戊书南的身侧,学着戊书南的口气道:“羽尘见过戊伯父!”
戊老爷看见离家将近两个月的小儿子平安归来,心中自是高兴,瞧见一旁站着的小公子一脸面生,只是随口问道:“这位是?”
“容孩儿介绍,这位是孩儿在都城结识的朋友——卯羽尘。”戊书南说完,并没在多提。
卯羽尘眯起眸子冲着戊老爷露出一副乖巧的笑脸。
戊老爷十分和蔼的点头回应,也没有深究,而是转移话题向戊书南问道:“此次科考如何?”
“承蒙祖上庇佑,孩儿有幸考中状元。”戊书南谦卑的笑道。。
“什么?状元!”戊老爷的脸色写满了不可思议和难以抑制的喜悦。“我儿高中状元了!”
戊书南风轻云淡的站在一旁,戊老爷却是瞬间眉飞色舞。
戊家世代经商。以前日子过得清贫自然是受尽旁人白眼。如今生意做的红火了,却因为商人的地位摆在那里,旁人只是在他面前称兄道弟,背地里却也是看不上的。自从小子戊书南在乡试中了解元,戊老爷总觉得自己在旁人的面前也赚足了面子。
如今这小子竟然高中状元,如此光宗耀祖的喜事,戊老爷自然是高兴的合不拢嘴。转身对一旁的小二道:“快去布庄请夫人回来!”
小二十分有眼色,高中状元这种事情在他看来是永远的遥不可及,连连答应道:“是是!小的这就去!”赶忙将手中的茶壶就近放下,兴冲冲跑出了茶楼。
戊老爷又继续对戊书南道:“离家这么久了,也没人照顾,快去换一身干净的衣物。等你娘回来,好为我儿接风洗尘!”
“那孩儿便先行告退了。”戊书南说罢,朝着茶楼的后院走去。
这座茶楼是戊家的财产之一,门面是茶楼,后院却是同一般人家一样的宅院。
后院的花草被人修剪的颇为整洁,穿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过了弓形门,这才看见几间宅院主人的私人卧房。
戊书南回了自己的房间,手指在桌上魔了一把,虽然已经落上了一些灰尘,可比起戊书南现在这件衣衫着实要干净许多。褪下行囊,放在桌上。
“我带你去偏房暂住吧。”戊书南对站在一旁的卯羽尘道。
正转动着圆溜溜的眼睛打量卧房景象的卯羽尘看向戊书南,有些不情愿的道:“恩公,我不能跟你住在一起吗?”
戊书南蹙眉,“在家不同在外,况且空房间也多,天气也回暖了,住在一起怕是不便。”
“可是……”
“我记得某人说过会听话的,莫不是要食言?”戊书南打断了卯羽尘的话,神色有些冷漠。
在听到戊书南所言之后,卯羽尘果然没再做声,无精打采的耷着脑袋,跟在戊书南身后走过长廊拐角,走进偏房。
房间不大,跟戊书南所住的那间房摆设也有几分相似。
“你就住在这罢,一会儿我便让小厮们准备些热水,沐浴更衣之后再去见爹娘。”戊书南一脸轻松的说完,转过身刚要离去,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是又面对着脸上写满不开心的卯羽尘叮嘱道:“记住,要听话。”
虽然心中不悦,但又怕戊书南说他不懂事,便是顺从的点点头。
见他没有耍小孩子脾气,戊书南这才满意的大步离去。一路上心情极好,看来这小狐狸还算省心。
这几天在回乡的路途奔波,没时间换洗衣物,在家中泡了澡,戊书南只觉得筋骨都舒展了。换上一身干净的月蓝色长衫,只觉得容光焕发。
门外突然传来小厮的声音:“少爷,老爷和夫人已经备好了酒宴,正等着您过去呢!”
“知道了。”戊书南淡淡道。心情舒爽打开了卧房的门。走至庭院,深吸一口气。不见那小狐的身影,便去了拐角处的偏房门前,轻轻地叩了叩门。
“羽尘,快些,莫让爹娘等候太久。”戊书南道。
“恩公!我很快的!”房间里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
戊书南摇摇头,慢慢的晃悠着步子,移到了庭院的中央处等待着。
卯羽尘手忙脚乱的系上衣襟,飞也似的从卧房中跑出,刚过了拐角处,迎面撞上了一个宽广的胸怀。
卯羽尘的脑袋有些懵,还没有回过神,就听见一个骂骂咧咧的男声:“哪里来的野小子这么不懂规矩!”
卯羽尘抬起脸,望向那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伟岸身影,视线相撞的瞬间,卯羽尘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看清那张不然浮沉的清秀面容,男人愣住一瞬,才露出宽容的笑意,“公子无需介意,是在下冒失了。公子为何会出现在我家后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