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那边传来的动静,戊书南转身,长廊的一角,二人正在僵持。
“二哥。”戊书南唤了一声,大步走至两人中间,才道:“回来的匆忙,还不曾向二位兄长招呼。这位是我的朋友,暂住府上。”
戊书南简单的介绍一番,卯羽尘也微笑着为刚才的鲁莽赔不是。
“罢了罢了,既然是书南的朋友,理应好生款待。”戊喻北的笑意颇为大度。
作为同父异母的兄长,他是一直瞧不起戊书南的。就在戊书南准备去都城赶考的前一个月,他还冷嘲热讽,说这个书呆子兄弟读书为何?
“对了,方才听爹对大娘说起三弟考中了状元,正要设宴庆功。”戊喻北笑容和谐。在戊书南的记忆中,这是少有的兄长风范。
“让爹娘费心了。”戊书南道。
“那快去吧,大娘还有很多话要问你呢!”说罢,戊喻北走在最前面,引着两人一同前往前厅。
方才戊喻北被戊老爷差遣去查看戊书南为何迟迟不现身,他的态度颇有不悦,闷着头走路又被人撞上,以为是府上新来的不懂事的下人,加上他本就不是温文尔雅的性子,自然顾不得礼数破口大骂。
或许是大多数人类都是视觉动物,所以戊喻北才没有追究。
第二天,圣旨被快马加鞭的送到了灵城。当地的百姓们都知道戊家出了个状元郎,戊老爷大摆酒席,宴请各街邻里。
戊书南虽然酒量差,可是遇到这样喜庆的场合,难免还是陪着长辈喝下几杯。
酒宴上,一桌子妇道人家聚在一起无非都是聊些家长里短,说些闲话罢了。
戊书南前脚刚离开这张桌子,坐在戊老夫人身旁的张媒婆便说道:“像书南这样好的孩子,二十岁的年纪,现在又高中状元,不日之期便能去做官,何不趁此时给他找个夫人,岂不是件双喜临门的美事。”
戊书南的两个兄长都已成家,二哥戊喻北也只比戊书南大两岁而已。
先前戊家人都知道戊书南这个孩子喜欢读书,先立业再成家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今读书有成,再过几天便要按照圣旨去兰清地区任太守一职。
张媒婆的说词正是应了戊老夫人的心声。
“言之有理。”戊老夫人点头称是,“那边有劳张媒人给我们家书南物色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室。”
“唉!”张媒婆愉快的答应。
自从那日在秦无风的山中茅屋内尝到了酒香,卯羽尘便是对这个味道念念不忘。平日里戊书南是滴酒不沾的,更是不敢让卯羽尘喝酒,生怕在外人面前生出一副狐耳。
今日酒宴上人数众多,戊书南只顾着同街坊四邻闲聊,与长辈亲朋敬酒,哪里还有心思和闲暇去理会那顽皮的小妖。
卯羽尘便是趁着这个机会再尝尝久违的味道。
待到戊书南的目光瞅到他时,他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面色泛着红光,正坐姿不稳的半伏在桌边,一只手里还抓着那只酒樽。
戊书南随便的对身边的长辈寒暄几句,赶忙揪起那微醺的小狐狸朝着偏方走去。
走到无人的庭院内,卯羽尘才挣扎道:“酒宴还没结束呢!恩公你带我去哪?”
戊书南放开他,正色道:“你这小狐总是顽皮,告诉你不可以饮酒,你偏不听!”
知道了戊书南何故突然带走他,卯羽尘讨好的笑着,“恩公啊,我只喝了一小杯。”说着,他还用手指在空中笔画了一下酒杯的大小。
戊书南叹息,那模样只有顽童才会做罢。可是戊书南觉得,跟一只狐狸讲道理,恰好应了对牛弹琴这个成语。
“酒固然是好喝,可还有你没尝过的美味,若是你听话,乖乖的回房歇息,明日我便亲手为你做家乡特色的果饮。”深知这馋嘴狐儿的秉性,戊书南诱惑性的说道。
听说可以尝到更美味的果饮,而且还是戊书南亲手去做,卯羽尘的眼底闪过一丝喜悦,睁着孩子气的大眼睛问道:“真的?”
“君子一言……”
“好多马都难追!”
顺着戊书南未说完的话接下去,管它对错,卯羽尘高兴地蹦跳着去了卧房。
戊书南愣在原地,望着那淘气的背影,嘴角边不禁泛起一阵笑意。看来这家伙还是用了些功夫读书的。
清晨,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升起,几丝光晕刺破了晓雾,几声公鸡的嘶鸣赶走了大宅内的寂静。
戊家茶楼开张不久,便有一个年纪四十多岁,身材微胖的妇人进来。那妇人身穿褐色打底,红丝绣花的长裙,手中还抱着一捆书画。
“张媒人啊!您起的真早!”正在擦拭着桌椅板凳的店小二热情的招呼一声。
“这不是受了戊老夫人所托,为你家三少爷物色一个少夫人回来!”张媒人打心底的高兴,这状元郎岂能不受姑娘们欢迎?这门亲事若是做成了,牵线搭桥的银两自然是少不了。
“我这就不跟你说了,赶着去见戊老夫人!”张媒婆摆摆手,朝着后院走去。
店小二愣在原地有些摸不清头脑,随后一扫疑惑的神情,继续擦拭着桌椅。
戊老夫人念诵了一段佛经,才被小丫鬟搀扶着坐下,抿了一口茶,便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戊夫人!”张媒婆几乎是小跑着踏进房门,笑脸盈盈的道:“戊夫人,您看看,昨个一下午,就收到了十多幅姑娘家的画像。”
说罢,张媒婆将怀中抱着的画卷放在桌上,展开一幅,向戊老夫人过目。
看了几幅画像之后,戊老夫人心里觉得有那么两三个姑娘长得还算水灵,便传小厮去唤小儿前来。
戊书南原本计划和卯羽尘一同去集市买些梨子回来,二人这还没有离开庭院,正好遇见了传话的小厮。
走至正堂的门前,戊书南才转身对身后的卯羽尘吩咐一句,让他在此等候。
戊老夫人瞧见儿子来了,让张媒人展示自己帅选出的几张姑娘的画像给戊书南过目。一边说道:“我儿即将去兰清赴任,那距离灵城山高水远,爹娘还要打理生意,不便前去,不如趁此机会找个好儿媳替爹娘去照顾你!也好让爹娘省了心!”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虽然谈起婚事,戊书南总觉得心里有些空荡,神色微微的呆滞了瞬间,最终还是恭敬的道:“孩儿全凭爹娘做主。”
“好好好!快来看看这些画像里的人儿,可有相中的?”戊老夫人眉开眼笑。
那些画中的姑娘,有些长得确实水灵,可戊书南总觉得不合心意。追其原因,戊书南也说不出一二三来,便是一一拒绝了。
戊老夫人有些不悦的蹙眉,一旁的张媒婆却继续笑盈盈的道:“三少爷眼光高也无妨,明个儿我多拿一些画像供老夫人和少爷挑选就是。”
戊老夫人这才稍稍安下心,点点头。
“既然没什么事,孩儿便告退了。”戊书南礼貌的朝着戊老夫人拱了拱手,退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