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据理力争,“不是所有的人类都是十恶不赦之徒!如今你坠入魔道又和那些作恶之人有何分别!”
“你住口!”女子忽然扬起衣袖,一道褐色的暗光措不及防的打在少年的半个脸颊上。
少年吃痛的蹙眉,用手捂住那有些微微发肿的脸颊。
“你随意的搭救人类,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也罢。可是你竟然救了一个驱魔人!”女人的面色越发阴狠,瞳孔中的黑色蔓延上原本是眼白的地方,最终覆盖了整个眼球,眼眶中除了空洞的黑色再无其他色彩。
“他不是坏人!”少年继续道。
“呵!你是不是忘记了!”女人向少年步步逼近,“我第一个杀掉的人便是你救过的第一个人!”
那些故意被水悦抛弃在记忆角落里的不堪过往一点一点的浮现。让他的心情再也无法平静。
“如果你忘记了,就让我帮你想起来!”说话间,女人的半兽形的手臂已经伸向水悦。
水悦侧身避开,却将女人的那只手送进了他身后背着的箩筐中。一阵东西被腐蚀的滋滋声随着难闻的气味从箩筐中蔓延。
水悦皱眉,那些他废了一个早晨才收集到的草药怕是已经不能用了。慌忙取下箩筐,定神向着里面望去。
果然,里面的草药已经被毒液腐蚀,此时化为一滩墨绿色的液体,正顺着箩筐四周淋漓的淌下。
女人看见少年失落的神色,笑意越发猖狂。
“你救的第一个人类是一名男子,因为掉进了猎人设下的陷阱,饥寒交迫之下过了六天,最终昏厥在那偏僻无人的陷阱里,若不是你多管闲事,他早就死了。”女人的发丝在空中凌乱的飞舞 ,颇有张牙舞爪的气势。
“别再说了!”随着女人的话,那些破旧的记忆越发清晰。
女人扯出一抹残忍的笑容,“你救了他,可是他醒来之后却贪恋你的美色,竟然想要将你……”
水悦忽然用双手捂住耳朵,歇斯底里的咆哮:“不要再说了!”
女人转身,朝着同水悦相反的方向走了两步,“那时,我无非是想替你出气,便杀了他,可是自从那次我竟然喜欢上杀人的感觉!咬断他们的喉管,甜美的血液一股股的涌出,血流的声音像是风铃一般动听。”她仰起脸,沐浴着林间稀疏的阳光,闭上双眼,仿佛陶醉在自己所形容出的美妙场景中。
过了片刻,女人猛然转身,狰狞的面容再次打破了短暂的安宁。声音凄厉:“可是你竟然冥顽不灵!还是要去救那些该死的人!”
水悦没再回答,思绪还在痛苦的记忆中挣扎。忽然一双大手掐住了他白皙的脖子,狠狠地用力将整个人禁锢在身后的树干上。
“既然这个没用的弟弟如此不听劝,想要与人类为伍,那么就先进入轮回吧!顺便把内丹交出来,来世希望你投胎做人!”女人说罢,掐住少年脖颈的手掌狠狠发力。
水悦双手用力推拒着女人的手掌,想要用蛮力将它拿开,可终究是因法力不足而被压制,挣脱不开。
再次睁开眼睑,眸子里一片腥红,头顶长出两只长长的白色耳朵,兔妖的形态毕露。
女人另一只手在空中挥舞,指尖的一道褐色暗光引诱着少年腹中的内丹渐渐地向上移动,就在快要取出内丹之时,一道血红色的鞭痕凭空而来,狠狠地打在了女人的后背。
因为疼痛而松开了手,水悦这才得以大口的呼吸到林间新鲜的空气。
海云清的步伐有些沉重,渐渐地移动到少年的面前,看着他兔妖的模样,紧蹙着乌黑浓密的剑眉,从后背的剑鞘中抽出散魂剑,直指还在错愕之中的少年。
“你骗我,你是妖。”海云清淡淡的开口,语气中压抑着愠怒,眼神是毋庸置疑的坚定,仿佛下一刻他就会要了眼前这个少年的命。
顺着眼前忽现的利刃望去,那人竟是这几日与他朝夕相处的男人。
“为什么要骗我!”海云清的声音失了耐心,几乎是怒吼般发出质问。
“我……”水悦张了张嘴,却仍旧没说出什么。
“不许你伤害我哥哥!”忽然一只白色的小兔从一旁冲过来,狠狠地朝着海云清站立的方向撞去。
脑袋撞在海云清的小腿上,海云清纹丝未动,倒是那小兔的脑袋撞得有些迷糊,待它反应过来,立即又重新扑上去撕咬着海云清的裤腿。
视线扫过现场的三只兔妖,海云清眼中的怒意更甚,原来他们都是妖怪,他作为一个驱魔人竟然被欺骗了这么久,真是奇耻大辱!
“水彤……”
望着海云清腿边的小兔,水悦轻唤一声,向前迈了一步,伸出一只手,想要将那只小兔擒来,海云清手中的剑却抵上了他的喉结。
水悦的目光微微愣住,抬起眸子看向海云清冷酷至极的脸色。
“你住手!”
一个声音在树林的某处响起,紧接着是多人急促的脚步声。
秦无风三人跟着鹤童子来到这里,没想到竟然距离他居住的地方这么近!只是眼前这场面略有混乱。
只见那鹤童子继续飞着,最终落在了倒在一旁的女人身上。
“你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啊!是我将你打伤的,关他们什么事?”
卯羽尘气冲冲的走上前。他很远就瞧见了这边发生的景象,自从和驱魔人两次交手之后,卯羽尘对海云清就没了任何好印象,看见他又在欺负其他妖族,不管孰对孰错,先来制止准没错!
海云清随意的扫了卯羽尘一眼,此时的他对捉妖一事提不起丝毫的兴致。视线死死地盯着水悦,似是希望他能够给他一个答复。
这些天的朝夕相处,因为这个少年的存在,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每日都为他换下草药疗伤。
虽然少年对他的态度是那般冷淡,犹如他身上带着的冰凉清香,总是勾起人无限遐想,伸出双手,指尖却留不住丝毫。
人生在世三十年,这位少年竟是第一位真正关切他的人。
甚至因为少年的出现,海云清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不再是孤独的。
可是现在看来,一切无非都是虚无缥缈的幻影罢了。往昔的美好记忆在此时越是将痛苦加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