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已过,夜幕里称不得白色的的云显得鬼魅而妖异。
整个尚书府已经熄了灯进入梦乡。安静的街道传来一阵窸窣。
干柴已经堆积在院墙的四周,油水还未来得及泼尽。
“你们在做什么?”中年男人大吼一声,四更天的梆子正要敲响,行为诡谲的一行黑衣丢下火把落荒而逃。
沾了油水的干柴遇见明火轰轰烈烈的燃烧,火场中的木炭劈啪作响,黑色的浓烟在尚书府的四周蔓延。
呛鼻的烟熏让睡梦中的人染上轻微的咳嗽声。不一会儿庭院中的众人连忙起身救火。
身穿寝衣的戊书南披了一件风衣便同卯羽尘离开卧房。抓来一名手忙脚乱的小厮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起火?”
“老爷,这火是从外面烧起来的!府里暂且无事,只是浓烟太过强烈。”小厮的手里端着盛有清水的木盆,喘着粗气禀告。
“快去救火吧!”卯羽尘对小厮说了一句。
戊书南站在庭院内望着那一片火光,先是愣住片刻,随后心生怒意。
一向清正廉洁的他,家里没什么之前的物件,自然也不用派人严加防守。没想到竟然会遭到突如其来的恶意!
卯羽尘的后脚用力一蹬,白色的身影跃上屋檐。
“恩公,让我去抓捕那些纵火犯!”
留下一句话,不等戊书南回应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小喻揉着眼睛推开房门的瞬间恰好瞧见了他离去的背影,瞬间瞪大了眸子。原来这卯公子不仅人美心善武功还高!自此心底对那人的崇敬之情又多了一分。
毕竟在孩子眼里,这样的人已经近乎完美。
街道上四处逃窜的黑衣人大致是朝着一个方向跑去的。卯羽尘盯住一个人,在一排建筑的屋顶飞檐走壁的跟随,眼看着跳下这个屋檐就能拦截那人,视线却突然被一道结实的胸膛遮挡。
不知从哪里的冒出来的黑衣人拦住了他的去路,待那人脚步落在瓦片上,卯羽尘对上他的面容,脱口而出:“徒弟!”
“好巧啊师父!没想到这么晚了还能遇见你。”林真北一脸讪笑。
卯羽尘没有回答他,探着脑袋向街边的道路望去,林真北却随着他的视线晃动着故意阻拦。
“我有正事!”卯羽尘抓过他的手臂,将他向一旁推开,发现街边早已没了目标的影子。这才轻叹一声,将视线移回到他的脸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大街上乱晃?莫非你又捡起了往日作奸犯科的勾当?”
林真北语塞道:“怎……怎么可能!在师父的教导下,徒儿已经弃暗投明了!”突然引开了话题,一副神秘兮兮,“师父,你刚才是在找什么人吗?”
“还不都怪你,放跑了纵火犯!”卯羽尘蹙着眉埋怨一句。
“纵火犯?”林真北疑问一声,忽而扬起剑眉,严肃而坚定的道:“是不是有人欺负师父了!那人是谁,徒儿不会放过他的!”
“好徒儿!”卯羽尘眯着眸子嬉笑,“你有这份孝心就好!师父还有事,就先走了。”朝着来时的方向折返几步,临走前还不忘叮嘱:“记住,以后不准再诱拐无知少年!”
待那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屋檐上站着的人笑意融进了呼啸的北风。
旦日清晨,尚书府的庭院内依旧充斥着一股难闻的烟熏味。
戊书南早朝前隔着轿子的小窗望着朱红的院墙被染上一层灰黑色的碳灰,心底的怒气难平。
朝堂之上,戊书南将昨日写好的奏折呈上。
宗政泽摊开折子,神色犹豫了片刻,随后淡淡道:“戊大人留下,众爱卿都散了吧。”
人潮退却,余光之中,柳疏元朝着戊书南的方向狠狠地盯了一眼。
宗政泽从龙椅起身,走下台阶,在戊书南面前停下步子。提醒道:“朕让你去督办“无根草”一案,你何故又插手起了其他案件?”
“沈安然与下官情同手足,若他因为冤屈而流放在外,戊某也无颜面面对灵城的父老!”戊书南躬身,慢条斯理的回答。
前不久,以柳疏元为首的官员参了沈安然一本,说他身为朝廷命官却无故行凶;现在戊书南又参了柳疏元一本,说他陷害忠良。朝廷里的明争暗斗是是非非宗政泽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江山的大权还不尽在他手中。
“这件事朕会交给灿城知府去办,你既然与沈爱卿兄弟情深,更是不宜插手此事。”
“谨遵圣谕!”
——
灿城知府的审讯大堂内,柳疏元和戊书南当面对质。望着站在堂下的两人,白知府为难的拧眉。
“我堂堂一个少卿,官大于知府,岂可被你这下官审讯!”柳疏元理直气壮的站着,言语之中充满了鄙夷。
“柳大人。白大人可是领了圣旨来彻查此事的,难道你要抗旨不遵?”戊书南道。
“不跪也罢。”白韶辰无奈的摆摆手。
“哼!”柳疏元不屑的冷哼,“本官现在只是被怀疑,你们拿不出证据,凭什么说那贱人是受了我的指示去陷害沈大人?”
昨日柳疏元被戊书南“突然袭击”气昏了头脑导致自乱方寸,如今站在这个公堂之上,他却突然理智了许多。对于给戊书南下毒、陷害沈安然入狱、逼死民女小云、火烧尚书府未遂的事情全都矢口否认。
“同乡聚会的地方是你选的,小云是你府上的,案发地点也是你订下的房间;小云死后,你却知情不报,反而在第一时间参了沈安然一本;小云在临死前的前几天找到弟弟,含泪将自己的饰物交给他。一个意外死亡的人如何会知道自己即将死去?无论如何,你都洗不清嫌疑!”戊书南紧蹙着眉质问。
“呵。”柳疏元不屑的轻笑,“戊大人。你一口咬定本官就是十恶不赦的犯人,口说无凭,本官完全可以告你诽谤。”
“小云的遗物,本官已经派人跟随小喻去取了。”白韶辰补充一句。
“小云出身贫寒,根本凑不到那么多的银两和首饰。想必那些首饰随便去贵府问上一问即可知晓是否是府上之物。”
戊书南方才说完,堂下便有衙差带着小喻来报。
“大人,属下跟随这孩子去他埋下那女子遗物的树下搜寻,挖地一尺也未能找到他说的那些遗物。”衙差双手抱拳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