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金银玉器,未免显得太过奢靡,若是古玩字画,又好像故意附庸风雅,况且如今太子建成和齐王元吉已经勾结一处,没少在皇上面前进谗言,编排秦王的坏话。秦王虽说性子向来散淡,可若是再不趁这机会好好表现一下,只怕反倒会落了前两者的口实,那时情况必定更加被动。
唉,究竟该如何办理,倒当真让人踌躇。
想到这里,慕容玄穆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想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不一会儿,男扮女装、一身贵公子装扮的李冬凝手拿折扇走了进来。在径直来到桌前后,她双手抱拳,调皮地笑着,揶揄地说道:
“慕容兄真是好享受,大白天竟然独自躲在这里找清净,倒当真让人好找?”
慕容玄穆讶异地上下打量着李冬凝,只见一身男儿装扮的她不仅没有减少姿色,反倒显得更加娇俏。怔了半晌,这才疑惑地问道:
“不知小郡主找在下有何事?”
李冬凝撇了撇嘴,委屈地说道:“还不是因为赌约,顶着大太阳在城里跑了好几圈,险些跑断了腿。不过......”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得意,
“也不是一丁点儿的收获都没有,至少遇到了一个神算。”
神算......?
慕容玄穆皱了皱眉头,虽然身为悬月司司主,几乎每天都要处理六道的事情。可究其本心来说,他却对那些江湖术士并不以为然。
那些人不过就是故意装成神神鬼鬼,私底下进行坑蒙拐骗勾当罢了。
李冬凝见慕容玄穆不说话,便又继续说道:“慕容公子,本郡主晓得你向来自视清高,不屑将旁人放在眼里。常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你厉害的人多了去了。远的不说,就说那在东市摆摊看相占卜的天下第二算,就是实打实的世外高人,至少据我手下的耳目禀报,他所说的话都是一等一的准。”
天下第二算?呵.....好大的口气。
想到这里,慕容玄穆的唇边泛起一丝冷笑。这些骗子就是这样,只要有一就会说十,好像生怕说小了别人不会相信他们似的。
“你也不用那么傲慢。”
李冬凝见对方这样,顿时一跺脚,气咻咻地说道,
“反正眼睛长在你的头上,是与不是,一看便知。”
说完,她又狠狠地瞪了慕容玄穆一眼,快步向门口走去。
稍顷,就在李冬凝的一只脚即将踏出门去,忽然听到身后那人说道:
“等等!”
李冬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的目光,停下来后,故作冷淡地问道:
“不知慕容公子,还有何事指教?”
“你说得也没错。”慕容玄穆顿了一顿,说道,“既然盛情邀约,那我就陪你走一趟吧。毕竟我行走江湖多年,那人是不是骗子,一看便知。”
“好。”李冬凝笑着说道,
在疾步来到慕容玄穆面前,她拉着对方的手快速向外走去,迫不及待地说道,
“既是如此,那就别磨磨蹭蹭的了。等会儿太阳落山,就是去也是白跑。”
慕容玄穆被李冬凝这一拉,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丝异样。就像被一股电流在无形间击中胳膊,瞬间席卷带到了全身,连带着脸色也微红起来。
为了不让对方看出异样,他咳嗽了一声,快速将手收了回来。
“小郡主,我晓得你是异族女子,天真浪漫。按照大唐律例,男女须发乎情止于礼,不可越雷池半步。你这样拉着我,不成体统。”
李冬凝愕然地看着慕容玄穆,忽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慕容公子,你这脸为何这般红?莫非是有何不可告人的想法?”
“少胡说。”慕容玄穆极力掩饰着,“没有的事情。”
“没有?”
李冬凝得意地憋着笑,黑色的眼眸仿若夜晚的寒星,明亮清澈,一眼就可看出别人的心思。
“没有就没有,慕容公子正事要紧,还是抓紧赶路吧。”
说着,二人已来到门口,一起骑到马上,快速打马向东市的方向疾驰而去。
东市,旌旗飘扬,彩旗纷飞。人头攒动,喊声不断。由于靠近太极宫、大明宫和兴庆宫,周围坊里多皇室贵族和达官显贵宅邸,故市中“四方奇珍,皆所积集”,市场经营的商品,多上等奢侈品,以满足皇室贵族和达官显贵的需求。
此刻在北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面写着天下第二算五个黑色大字的旗子正随风抖动,旁边是一个卦摊,一个青衣小帽的江湖术士正在给高矮胖瘦各有不同的三名书生看相。
稍顷,在为第一个肥头大耳的书生看完相后,术士说道:“你喜爱读书,日后必将会在文学上有所成就,并因此当官名震天下。”
胖书生听到这话,顿时开心不已,兴奋地付了一锭银子,连连道谢。
术士没有说话,随后又看向了胖书生身旁的一位面相俊美,体格健硕的男子,低头掐指算了一会儿后,说道:
“你和他不一样,打小就不喜欢读书,不过武功却是一等一的好,今年秋闱必将会在武学考试中拔得头筹,日后会成为一名将军,建功立业,大有可为。”
男子听到这话亦是高兴得不得了,马上付了卦资。
“先生,那我呢?”
看到术士为同伴看完相后,一旁之前没说话,长相平淡无奇的书生也焦急地问道,
“不知此番参加文考,又是怎样的结果?”
术士上下打量了一番,又让书生拿着龟甲卜了一卦,这才叹了口气说道:
“你以后也是要做官的,不过朝中激流险滩,凡事还应多加小心才是。”
那书生张了张嘴,刚想继续问话,忽听身后有人说道:
“故弄玄虚当真可恨,本公子劝你,还是把那些骗人的鬼话快点收起来。”
四人一道诧异地循声看去,只见慕容玄穆和李冬凝不知几时已站在了他们身后,看样子已经听了多时了。
眼见得二人通身气派,三个书生就知其绝非普通之人,忙付清卦资,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术士起身微微一笑:“这位兄台,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说在下在骗人?”
李冬凝狠狠地瞪了一眼慕容玄穆,这人虽说性子耿直,可也没必要说那些伤人的话,怎么就不知道为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