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结束,慕容玄穆在四大护卫的陪同下骑马回到大理寺卿府。
卧房,慕容玄穆在侍女云华的服侍下换好常服,来到桌前坐定后,凝眉苦思着。
在过几日就是唐皇李渊六十岁寿辰,今日早朝后,秦王李世民特意让人将包括他在内的几个心腹大臣请到府中,就如何准备礼物的事情进行商议,只可惜说来说去仍旧无解。唉,倒当真让人烦恼。
慕容玄穆正想着心事,忽见一副贵公子装扮的李坤宇拿着一朵盛开的芙蓉花,笑嘻嘻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李坤宇和慕容玄穆一向交好,常常往来于大理寺卿府,故此和云华等人也很是熟稔,一见面就笑着说道:
“云华,几日不见,真是越来越水嫩了?”
云华看了一眼冷着脸坐在桌案后面的慕容玄穆,向李坤宇道了个万福,唤了声小王爷。
李坤宇瞥了一眼慕容玄穆,故意打趣道:
“果真还是慕容公子调教的好,侍女护卫都这般有礼数。云华,依本王爷看,不如你随了我,本王爷定然......”
话还没说完,就猝然被慕容玄穆从旁打断。
“云华,下去。”
云华看了一眼翻看着书的慕容玄穆,迟疑了一下,又向李坤宇微微一笑,缓步走出了卧房。
李坤宇碰了一鼻子灰,脸上露出了悻悻的表情。不过他也晓得慕容玄穆的性子向来冷淡,故此快步来到了书桌旁,顺手从上面里拿出个黄橙橙的橘子,站到了慕容玄穆身旁。
稍顷,剥好橘子,李坤宇用手在慕容玄穆的肩膀上戳了两下,笑着问道:
“哎,冷公子,要不要吃橘子?”
慕容玄穆看了一眼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指,抬起头来对李坤宇冷傲地说道:“把你的脏爪子拿开,别逼本公子发火。”
“好好好,不吃就不吃。”李坤宇说着将一枚橘瓣放入了口中,细细品尝一番,笑道,“这橘子还蛮甜的,不像某人的脾气那般酸臭。”
慕容玄穆将书放回原处,随后又拿起了桌角的茶杯,喝了口茶说道:
“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李坤宇见慕容玄穆开口问话,诚恳回道:“我此番是特意替冬凝来向你道歉的。”
“哦?”慕容玄穆微微一怔,似笑非笑地问道,“此话怎讲?”
李坤宇并未看出对方的心思,继续说道:“昨日街头的事情我已全部知晓,父王昨夜也对冬凝有过训斥。你也晓得,她自幼在军营长大,性子又天真浪漫,为人行事很是没有拘束。此番事情,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再计较了罢。”
“小王爷的面子自然是极贵重的。”
慕容玄穆起身来到窗前,背对着李坤宇沉默片刻,转身正色道,
“不过这是我和郡主之间的事情,不相干的人最好还是不要参与。”
李坤宇原以为和慕容玄穆感情深厚,只要出面求情,这件事就会过去,没想到却被对方视为不相干的人,心中不禁有些气恼,用手指着慕容玄穆,大声质问道:
“慕容玄穆,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不相干的人?你到底要拿冬凝怎么样?”
辰灵等人之前一直在门口把守,听到李坤宇的喊声,担心矛盾激化对公子不利,连忙跑进屋来劝阻,劝说李坤宇不要生气。
慕容玄穆仍是一副淡然的神情,微微一笑:“小王爷莫要生气,本公子待你如何,原该心里有数。至于郡主,也不会不好,只是她那副不谙世事的性子也属实该磨炼一番。如今大唐初定,依本公子看,小王爷还应将心思放到正事上,多想想该如何护卫高丽,共保大唐才是。”
慕容玄穆的这番话可谓字字珠玑,李坤宇听完后顿时没了脾气,低着头不再说话。
辰灵见公子挥手,遂又领着众人退了出去,门在他们的身后被关上。
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住了。与此同时,随着思绪翻飞,旧日之景又在眼前重现。
雷泽,相传此地为雷神栖息之地,同时遍布着密林、沼泽、深渊、幽谷,野兽出没、毒虫蛰伏,极为凶险。
九年前,东突厥公然起兵进犯高丽。为保长治久安,高丽王特命李坤宇带领三万高丽兵士前往雷泽拦阻。不想刚到此地,就被瘴气所袭,兵士纷纷患病,口吐黑水、腹痛难忍,一个个哼哼唧唧地躺在地上,再无抵抗能力,与此同时,东突厥的敌军却像是有如天助一般,战斗力异常勇猛。眼看败局已定,李坤宇自是心焦不已。
这日早晨,黑雾漫天,李坤宇带着兵士左冲右突奈何却找不到出口。焦急之中,无数箭雨夹着狂风的呼号向他们袭来,中箭将士纷纷倒下。
在李坤宇的号令下,兵士们以龟甲之形迅速组成盾阵,用弓箭进行还击,奈何天意决绝,随着箭簇声四起,越来越多的兵士倒在了坤宇的面前。混战中,他也身中数箭,绝望之情难以言表。
就在李坤宇以为自己定死无疑之时,忽然一支翠色的寒冰箭带着清脆的呼啸声,飞入东突厥军中,不偏不倚正中主帅面门。
东突厥主帅正在得意,完全没料到此时竟会有人偷袭。身子晃了晃,栽于马下,气绝身亡。大军见主帅阵亡,顿时人心慌乱。
又一箭射来,黑雾四散,天空瞬间晴澈,坤宇借势带领剩余兵士一跃而出将敌军击溃。
在第三支寒冰箭的带引下,高丽军顺利地走出了雷泽。谷口处,轻雾弥漫。恍惚间,李坤宇看到一白衣玄发、披着蓑衣头戴斗笠的少年英雄傲然地站在巨石上,微风拂动斗笠上的纱巾,露出其英挺冷毅的面容。
见此情形,李坤宇连忙翻身下马,连跑带走来到巨石旁,俯身下拜,感激地说道:
“在下是高丽部族小魁王李坤宇,感谢少侠出手相助,不知如何称呼?日后也好答谢英雄的救命之恩。”
少年微微一笑,将弓箭负于背上。在李坤宇讶异的目光中,施展轻功,转身离去,身影瞬间在山谷处消失。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回答:
“在下慕容玄穆,小王爷无须客气,日后有缘再见。”
见此情形,兵士们七嘴八舌纷纷议论,全都将慕容玄穆当成了天人。李坤宇则将双手合十,仰头看向天空,虔诚地向天神祷告,对慕容玄穆的出手相救表示感谢。
卧房,回想这一幕,李坤宇不禁有些动情。快步来到慕容玄穆面前,拉着对方的手,声音哽咽地说道:
“虽然那时我不晓得你究竟是何人,日后还能在哪里遇见,可在心里,却一直惦念着,时刻不忘。”
慕容玄穆笑了笑:“小王爷言重了,你我是兄弟,本就该出手相帮。况且,我如今与令妹还有一赌约,就要更加亲近了。”
“赌约?”李坤宇蹙了蹙眉,好奇地问道,“什么赌约?”
“这.....”慕容玄穆耸了耸肩膀,故意卖了个关子,“这可就无可奉告,不过日后你会晓得的。”
说着,他微微一笑,又到桌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