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少帅的贴身丫鬟，陪了少帅十二载。
一日，少帅从战场上带回了一个女子。
他告诉我，他要结婚了。
让我亲手布置他的婚房，因为他最信任我，我也最懂他。
结婚前一晚，这个女人要杀了他。
我帮少帅挡了一枪，但我没死。
少帅说我傻，因为他原本要娶的人就是我。
第二天，我和少帅大婚。
但是逃不过宿命，我还是死在了自己亲手布置的婚房里。
1
我是军阀少帅段庭啸的贴身丫鬟，豆蔻。
我陪伴少帅从和平安稳的盛世到战乱不知生死的乱世一共走过了十二年的时光。
少帅上战场之前，一直同我说，让我在这落春镇等他荣光归来。
于是，我边在落春镇的大户人家秦老爷家边做厨娘打工讨生活，边期盼着少帅归来的身影。
这一等，就是半年的时光。
余晖收尽，我听到了破旧的木门被推开时，发出吱哇乱叫的响声。
扭头望向门口，竟然少帅段庭啸！
他毫无征兆的出现，我直接愣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豆蔻，我回来了！】
我激动地跑上前，想要一把将他拥有怀中，倾诉这半年来我对他的日思夜想。
结果眼神探过段庭啸的肩膀时，才看到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行李的窈窕身影。
是一个身着格纹旗袍的女子，她的长相，生动风韵又我见犹怜。
少帅段庭啸开口：【豆蔻，这是我在军校上学时隔壁女校的同学，她叫庄菲。】
然后又将我介绍给庄菲：【这是······我在世上的唯一的亲人，豆蔻。】
他短暂不易察觉的停顿，刺痛了我。
半年之前，阔气兴旺的段府被一颗炸弹瞬间侵覆之时，
肝肠寸断的少爷紧紧抱着幸存下来的我反复呢喃：
【豆蔻，豆蔻，我只有你了！】
【这辈子，我们都不可以分开！】
【往后的人生，只有你陪着我走下去了！】
那时，少帅的倾诉，应该不只是将我当成亲人吧，我从他反反复复的话语中，听出了感
情浓郁的一个字——爱。
庄菲带着明艳的笑容像我伸出了她的纤纤玉手，打断了我零碎的记忆。
她落落大方：【豆蔻，你好。】
我轻轻回握了她一下，赶紧将粗糙还有些茧子的手收了回来，不太自在的背在了身后。
我们三人共同落座，我坐在他们二人对面，端着茶杯，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水，不过
今天的水，莫名其妙的发苦。
交谈间，我知道了庄菲是在战场上被段庭啸发现救下的，她也是逃难队伍中的一员。
段庭啸将她带在身边三个月，如今驻扎到落春镇，继续带在军营中不太方便，想要让庄菲住到这里。
段庭啸征求我的意见：【豆蔻，可以吗？】
我略显为难，因为这房屋衰败破旧，可以居住的屋子只有两个。
我一间，段庭啸一间。
而还不等我回答，段庭啸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庄菲，你就住我房间吧，我住在军营中就行，处理起来军务也方便。】
庄菲壮似犹豫地答应了。
我想要挽留段庭啸的话就这么被堵在了嘴边，咽了下去。
庄菲就这么明晃晃地留下了。
段庭啸走后，我说让庄菲住在我的屋子，稍微干净温馨一些。
庄菲则抱着一床被子，已经打定主意的和我说：【我和庭啸在战场上的时候，一直住在一起，我想住在有他的味道存在的房间，这样我晚上才能睡得着。】
说完，她就扭动着旗袍下风姿绰灼，尽显妖娆的身躯，走进了段庭啸的屋内，将那扇破旧的木门关上了。
似乎关上的房门也夹断了我和段庭啸之间的联系。
深夜，我躺在冰冷的床上翻来覆去，回忆着段庭啸对庄菲的眼神，动作，还有段庭啸在向庄菲介绍我时那短暂的停顿，以及庄菲对我说的那些话隐藏的深意。
我突然明白，我在段庭啸的心里，仍然是丫鬟豆蔻。
而他现在，是少帅段庭啸。
身份天差地别。
无论我俩相伴的十二年岁月，无论我俩共同经历过的生死契阔。
都在他将庄菲带回来的那一刻化成粉末，落在我的脸上，化成了充满粉刺的三个大字——我不配。
3
第二日，我在给落春镇的雇主秦家做完早饭的间隙，一个传令兵跑进秦家来找我。
他身板笔直：【豆蔻姑娘，少帅吩咐，让您给庄菲姑娘将一日三餐都照顾周到，他军务繁忙，没时间回来。】
我木讷地点了点头：【好。】
我逐渐又对自己的身份有了更清晰的理解——随时使唤的丫鬟。
我的主家秦太太这时带着自己的痴傻的独子秦达海出现在我身后，开始替我愤愤不平：【哎，我以为这段家的公子也和段老爷、段夫人一样心地善良，知恩图报，是大善之人呢。】
【没想到啊，男人，都逃不过色字头上一把刀！】
痴儿秦达海也生气：【我媳妇儿不高兴了！我要给我媳妇儿报仇！】
我则掠过秦达海的胡闹，朝着秦太太行行礼，带着笑：【不是这样的，庄菲小姐是富人家的姑娘，不会做饭洗衣，所以少帅让我照顾她。】
秦太太一脸识破我的模样：【都叫少帅和小姐了，你这也开始生分了，这不是生气是什么？】
我不再言语，先赶回家给庄菲做饭吃。
庄菲已经起床，正坐在院正中一个废弃的石磨上看着书，晒着太阳。
悠闲自在，确实是个大小姐。
我和她打了声招呼，就钻进了厨房内，用家中所剩不多的小米，给她熬些粥喝。
战乱时期，粮食也不太富裕，但是我还是将所有的米都给她倒上了，粥熬的稠一些，可以吃饱。
我将那碗冒着米油香的粥放在桌上时，庄菲只喝了两口。
她说：【我喝不惯，之前和庭啸在一起时，每天的早餐都是牛奶面包。】
我叹息：【我这里没有。】
这种昂贵的食物，可能现在只有军队里有。
【那我去军中找他吧，正好可以陪他一起吃个早餐。】
她利索起身，话毕就要走。
我赶紧拦住了她的去路：【你不能去，今天早上士兵通报，少帅军务繁忙，连回家都没有时间！】
我阻拦她时，心中确实还有些私心。
她一语点破：【你是不想让我去见你家少帅吗？你喜欢他？】
我心慌地摇头。
她不再坚持去军营，而是拿着她手中的那本书让我看：【豆蔻，你认识这上面的字吗？】
我看了一眼：【泰戈尔诗集。】
【哎呀，你竟然识字？】她确实有些惊讶。
【少帅教的。】
她将书慢慢翻开，一页一页地翻过，好看的眉眼低垂着对我说：【你们少帅，喜欢多才的女子。
他理想远大，思想有趣，十分有才，而且学识广阔。
在军校上学时，就已经是最年轻的少帅了。
他的名头在我们女校中更是大的很，多少女子想要挤破脑袋当他段庭啸的女朋友。】
庄菲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她又将目光转向我精心打理的小小土坯房：【这小小的土房，你觉得能困住他吗？】
4
我和庄菲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提到的风采照人的段庭啸，我没见过。
但是少爷教导我识字时的温柔，段家覆灭时肝肠寸断的脆弱，徒手将我从土坑里挖出来的坚毅，拿着板斧登上秦家大门时的怒火，她也不曾见过。
她也没必要知道只属于我和段庭啸两个人的记忆。
我将那本书给她合上，挺直了脊背对她说：【我的愿望，就是少帅一直好下去，他开心就可以，无所谓什么困不困住的。】
这是我发自内心的真话。
她几不可闻地轻声哼了一下：【豆蔻，你的情绪还挺稳定的，内心也很强大。】
我回：【我经历过两次生死。】
欠了段家两条命呢。
她不再和我过多言语，而是转身回了屋，她告诫我：【我比较在意隐私，所以我这个屋，你别进来。】
可能丫鬟当久了，对着她的明刀暗箭，我好似也不太在意。
能引起我情绪起伏的，只有段庭啸了。
所以，当第二天段庭啸出现在我眼前同我说：【豆蔻，我想娶庄菲】时，我的呼吸瞬间就停滞了。
5
段庭啸扶着我的肩膀，深情真挚又迫切：【豆蔻，你陪了我十二年，最懂我喜欢什么，最了解我。所以我们的婚房，想要由你来布置。】
我木讷地点了点头，脸上真的装不出来一丝的笑意。
而明显比我更错愕的，是庄菲。
那个昨天还对我耀武扬威，明刀暗箭的庄菲。
当她温柔地说想要再想想的时候，段庭啸的婚戒已经给她牢牢套在了无名指上。
段庭啸当着我的面和庄菲说，他不想再等了，他对庄菲的思念，日夜入骨。
我转身回了自己屋内。
将头埋在被子的深处，忍着不发出声，无声痛苦。
段庭啸知道我陪了他十二年，也知道我日日对他的想念，却还是用言语化成的一把刀子一刀一刀地捅在我的心窝上。
但是我又认命，丫鬟的身份如影随形，确实配不上少帅。
我希望段庭啸好，一直好下去，所以成全他的心愿，成全他的爱情，也是对他好。
晚上，火苗在漆黑的夜色中跳跃。
庄菲进了我的屋内。
【庄小姐，恭喜您。】
我祝福她，揶揄自己。
她却像是换了个人，温婉，沉静，像我见她第一面的那样。
她坐在了我的床头，轻轻叹了口气：【豆蔻，你看，男人就是这样没有良心，只喜欢他自己所喜欢的，不喜欢对他好的。】
我反问：【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豆蔻，他要娶我了，你不难过吗？你不恨他吗？】
我摇头：【我说过，我只想要他好，只想要他开心。他娶你，他开心，那我就不难过。】
她目光柔和：【你可真是个傻姑娘。其实，你挺好的。】
我惊讶于她对我态度的突然转变，她则遥望并不存在的远处：【这乱世中，人人都身不由己，而你以为的好坏和我所认为的好坏，可能都不一样。】
顿了顿，她说出了自己真正目的：【豆蔻，你离开这儿吧，离的段庭啸远远地，当我求你了。】
我没有任何迟疑的回她：【不可能！】
这是我做不到的事情。
她突然咬牙切齿：【我不想你出现在我们两个的眼前，不想你介入我们两个的生活！】
我还是坚定自己的态度。
【你怎么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呢？随你吧，反正我劝过了。
但是，我最后再忠告你一句，不要同情男人，会变得不幸！】
她又摇曳着腰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