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赵夭儿在桑寿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他。
桑寿在看到她的时候，先是一愣，脸上的惊讶转瞬即逝，随后脸上露出一副苦涩的笑容。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过来了。”他笑着摇头说道。
“哦？你的意思是早就知道我回来找你喽？”赵夭儿抱臂站在他面前。
“以前经常在漱玉楼见到你，私底下我们都经常赞叹你的厨艺，以及经商的能力，很佩服你，这么短的时间，比我们这些待在镇子上几十年的人都要混得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分外真诚，只是嘴边一直挂着勉强的笑容，那个样子看上去比哭还难看。
赵夭儿也没有被他这几句奉承的话捧得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会来找你，那就快点交代吧，为什么下毒？”
乔浔真对待手下的人从不苛刻，从未听说他与谁有过大仇大怨，那么桑寿又为何要帮钱鸿置他于死地？
这是一条小巷子，很少有人路过，但再往前拐一个弯就到了桑寿的家。
距离他的家只有百米的路程。
桑寿望着家的方向，长叹了口气。
“原因很简单，我需要钱，很多钱。”
赵夭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果然是这样。
当她看到那个女人走进医馆的时候，赵夭儿心中就有了这个猜想。
那个女人治病需要钱，而桑寿拿不出来那么多，这时候钱鸿找来了，答应他做成这件事之后，就会给他治病的钱。
桑寿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赵夭儿，坦然道：“你说吧，想让我怎么做？”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难处，但他的苦难不应该由别人来替他承担。
“现在跟我去衙门，说明事情的始末，道明背后指示你的人。”赵夭儿一字一句缓缓地说道。
谁知桑寿听了之后，摇了摇头，“我可以答应你，但现在不能，等她病好一些，我可以和你去。”
桑寿口中的“她”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赵夭儿目光暗沉，态度坚决。
“不可以，就现在。”
她并非心冷无情，反倒非常能共情他此时的处境。
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过的事负责。
他需要给乔浔真一个交代，给漱玉楼一个交代，给所有为此收到牵连的人一个交代。
“走吧，跟我去衙门。”赵夭儿向桑寿走过去，桑寿一边摇头一边后退。
他现在还不能去。
他深知现在去了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他的妻子还在等他回家，还需要他的照顾。
桑寿转身想逃跑，但谢昭显早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断了他的退路。
他只是一个厨子，知道自己不是面前这两人的对手，跑是跑不掉了。
桑寿回头跪在赵夭儿面前，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赵娘子，我知道你心善，求求你，再给我几天是时间，我知道那个毒的剂量，吃了不会死人，所以我才会答应钱鸿的要求。”
“当时真的太急了，我没有办法，求求你，就给我五天的时间，五天，不，三天，三天就好，三天以后我去衙门自首。”
他知道他妻子的病，拖了太久，已经无力回天了，现在就只能用药吊着命。
可当时他就连这些吊命的钱都拿不出来。
一旦去了衙门，他可能真的就出不来了，他怕……
他怕再也见不到他的妻子。
桑寿不断给她磕头祈求。
赵夭儿面无表情，垂头看着他，片刻后她才缓缓道：“你知不知道，乔浔真早就得知了你家的情况，他帮你弄到了上好的药材，只是还没到你手上，这件事就发生了。”
桑寿突然抬头，双眼茫然地看她。
赵夭儿去乔浔真的房间找契书的时候，看到里面有许多名贵的药材，赵夭儿咋子系统的商城里见到过，大概知道是治什么病的。
当时她还以为是乔浔真病了。
直到昨天她跟着桑寿的妻子去了医馆，询问了医馆的大夫，他的妻子得的正是这个病，只是她买的药都是最便宜的，只能拖延，不能根治。
“他这个人对待身边的人怎么样，你在他手下这么多年，你比我清楚得多，桑寿，我只问你一句，你对得起他吗？你可知你迟一天，他在牢里的危险就多一分！”
“你做的事，不要让其他人代你受罪，至于你家里的事，我们会替你照顾好，走吧。”
“前几天你就离开了漱玉楼去了别的饭馆做工，但出事那天你偏偏又回去了，去了哪里，到公堂上和漱玉楼的伙计一对就能知晓。”
“你不会真的以为没人看到你做的事吧？如果没有证据我也不会来直接找你，只是念在相识的情分上来劝你。”
“主动交代，或许还有机会。”
赵夭儿软硬皆施，真话假话参半，目的就是给桑寿施加心里压力，让他自己权衡利弊。
桑寿浑身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头埋地很深，赵夭儿看不到他是谁什么表情。
赵夭儿也没再催他，耐心地等着。
她知道，若不是他自己想通了，即使把他强行押到公堂上，他也不会说实话。
良久之后，桑寿终于闷闷地开口。
“我能去和她道个别吗？”
赵夭儿和谢昭显对视了一眼，最后谢昭显跟着他一起去的。
刚走到门口，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女人满脸焦急地出来，看到桑寿后松了口气，又忍不住责怪了一句，“怎么现在才回来？”
桑寿一改刚刚的沉闷，脸上露出笑容，推着女人的肩膀进了屋，谢昭显没有说话也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等着。
“他是？”女人问道。
桑寿眼底闪过一丝痛苦，随后又笑道：“是这样的，我刚刚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我以前同村的发小，他那里经营了一个酒楼，生意特别好，想让我去，每个月给的钱比现在多，只不过是在外地。”
“要去外地？”女人皱眉问道。
“嗯，你在家等我，医馆我已经说好了，让他们每天给你送药过来，也不用你自己来回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