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双眼中的光芒渐渐淡了下去，如今能支撑着让她苟延残喘的东西消散了，她似乎也没有继续拖着这副身躯的理由。
“报应不爽啊……”
她的唇瓣一上一下轻轻地触碰着，最后她的头一歪，永远长眠于了陈发的怀中。
最后一滴鲜血顺着陈母的嘴角滑落，滴在了陈发的手背上。
“娘！娘！”陈发蜷缩着自己的身子，痛苦的呜咽。
江眠站在一旁，第一次有种无法言说的无力之感。
她突然意识到，今日的自己好像没有做成任何的事情。
江眠有些机械地转头看向了村里的那些村民，发现他们一个个都面色紧张的看着自己，好像自己是什么毒蛇猛兽一般。
面对这些目光，江眠的心里已经生不出任何的愤怒，平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
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些行尸走肉心生怨念呢？
“离开我们村子！你给我们村带来的灾难！”
突然，有人大叫了一声，让压抑着的村民们再次情绪爆发。
甚至有人从地上捡起了石子，朝着祭台上的江眠扔了过去。
好在有南宫景在自己的面前挡着，所以那些石子并没有砸到江眠的身上，只落在了她的面前。
江眠突然恍然大悟。
这些人哪是被控制了精神，是他们自己愿意沉溺其中，陷入了恶臭的泥沼不愿意爬出来。
江眠冰冷地扯着自己的嘴角。
“你们太过分了吧！”南宫景愤愤不平的开口。
他虽是平阳侯之子，从小锦衣玉食，但也并非不食肉糜，但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滚出去，滚出去！”
村民们大声的叫嚣着，哪怕没有村长的带领，他们也把江眠视作敌人。
江眠拦住了义愤填膺的南宫景，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陈发，从自己的袖口中掏出了一张纸，递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治疗瘟疫的药方，如今邪祟已除，只要他们只要能按时吃药，身上的病自会治好。”
将药方强塞在了陈发的手上，江眠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小男孩。
“你要和我走吗？”
江眠现在只想要赶快离开沈家村，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若是再留下来，会不受控制的做出什么事情。
小男孩没有任何犹豫，他直接抓住了江眠的袖口，胡乱摸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毅然决然地点头。
江眠带着小男孩离开了村庄，南宫景忙不迭地跟上她的步伐，脸上却满是不理解。
“你为什么要把药方给他们，还要救那些愚昧无知的人！”
“我与他们无冤无仇，被报复的人已经死了，我只是站在一个大夫的角度，治病救人罢了。”
江眠声音沉沉地开口，她望着已经沾染上橘红之色的天边，眼中划过了一抹流光。
察觉到自己的袖口被轻轻地攥了攥，江眠转头看着身旁的小男孩。
“我可以回医馆吗？我想待在那里……”小男孩的眼睛还有些红肿，面露腼腆之色，胆怯的询问。
这是他第一次和江眠说了这么多的话。
“当然可以了。”江眠自己的腰间掏出了一条手帕，轻轻地擦了擦小男孩有些花了的脸。
“认识了你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却摇了摇：“我没有名字，但姐姐说她叫月拂，所以叫我云开。”
“月拂？”江眠愣了一下，当时就反应过来，像男孩口中的月拂应该就是邹月拂。
“她是你姐姐？”
但江眠最好奇的就是小男孩为什么会将五羊神的神像全部砸倒？
“我，我不认识她，我只在我的梦里见过她。”
云开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忽而又觉得眼眶有些发涩，“她说疼，让我救救她……我看着她被怪物抓了起来……”
云开的声音愈发地哽咽，最后肩膀都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江眠恍然。
他应该是被邹月拂入梦。
“没事，她现在解脱了。”江眠的声音沉重，轻轻地摸了摸云开的头。
……
一同将云开送回了医馆之后，南宫景并未和往常一样纠缠着江眠，因为他看得出来江眠此时的心情很是不好，
其实不止是江眠，经历了今日之事的南宫景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复杂，便与江眠分道扬镳，回到了平阳侯府。
南宫景垂头丧气，身子晃悠着迈入了侯府中。
南宫显原本在院内看书，抬头看见南宫景走进来的时候，他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难以置信东西一般。
“二哥？”
南宫显试探地叫了一声。
他二哥什么时候不是精神抖擞，花枝招展的，自己还是头一次见到二哥这副模样。
南宫显瞬间就从石凳上站了起来，火急火燎的朝着南宫景冲了过去。
“二哥，你不会生病了吧？”
南宫显伸手探向了南宫景的额头，并没有感觉他的体温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眼神落下的时候，南宫显却敏锐的看到南宫景的袖口沾了些污渍。
这更让南宫显震惊不已。
他家二哥可是最在意外表，最爱干净，怎么现在还能容忍衣服脏了呢？
南宫显抓住了南宫景的手臂，不断地晃荡。
“二哥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南宫景心思沉沉地抬起头来，扇柄压着南宫显的额头，将他往后推了几分。
“老幺，你说这世间真的会有人……”
只是话到了南宫景的嘴边，到底是没有完全问出去。
今日发生的种种还历历在目，事实就摆在那里。
那些人早就已经病入膏肓，没有救了。
京郊的村庄尚且如此，那么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还会有多少愚昧无知的人深受戕害呢。
南宫景心事重重。
“什么？”南宫显被南宫景问的有些发懵。
“算了，你年纪小，和你说你也不懂。”南宫景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抬脚就走了。
“我已经不小了，马上就要到弱冠之年了！”南宫显摸了摸自己头上被扇顶打出来的红印，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但他抬头的时候看到的只有南宫景极为落寞的背影，南宫显古怪摩擦着下颚，随后风风火火的跑向了老三的院子。
“三哥！二哥他不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