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佑...”一听这话,罗森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上,脑子里嗡嗡作响,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突然,一个人影从他们身后跑来,迅速抓住一条蛊蛇,又从它的尖牙里挤出毒液,然后混合一颗白色的药丸,抓起灿佑就往他嘴里塞。
“哎,你干嘛!妙妙?”林阿叔本想阻止,但看清来人的脸之后惊喜地喊道。
妙妙顾不上回应,把药丸塞进去后,在灿佑背后点了几个穴位,接着盘腿闭眼念起了咒语。
奇怪的是,她明明念得很小声,但却空灵幽远,声音在整个山谷里回荡,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很多动物在朝他们靠近。
果然,木柱上的蛊蛇也像是受到了召唤一样,纷纷探出头来,伸出鲜红的蛇信子,在木桩上摇头晃脑。
“灿佑身体里有东西在动!”巴豆两腿发颤,躲在林阿叔身后指着灿佑说。
只见灿佑的血管中鼓起了很多小包,就像是虫子在血管中游走,而且鼓包越来越大,纷纷朝着颈部聚集。
很快,他的脖子就肿了起来,像极了一只癞蛤蟆。
“闪开!”
妙妙大喊一声,一掌劈中灿佑后颈,灿佑往前一倾,嘴巴张开,吐出一大滩秽物。那秽物腥臭难闻,黑乎乎的毒血中还有无数只白色虫子在蠕动。那些虫子足有小拇指大小,动了一会儿之后就没了动静,而灿佑也慢慢恢复了脉搏。
“我,好疼啊。”迷迷糊糊说完这一句之后,他再次陷入了昏迷。
“妙妙姐,灿佑他。”罗森急着追问道。
“我用白玉蚕把毒素都逼出来了,他现在相当于经历了一次换血,身体还很虚弱,先进寨子再说。”说完就带头往里走。
“阿娘!”黄茜穗高兴地挽住妙妙的手臂,将头靠了过去。
“你啊,这么没用,要不是我,灿佑连命都没了。”妙妙宠溺地摸了摸她的鼻尖,手一挥,木柱上的蛊蛇全都陷入了沉睡。
“还不跟上?想被蛇咬啊?”
听妙妙这么说,愣在原地的罗森这才和巴豆一起扶起灿佑,朝着寨子里走去。
寨子里有一条主路,两侧的房子很多,但却十分冷清,静得可怕。夜还未深,但没有一家点灯。
“阿娘,怎么好像没人?”黄茜穗小声问。
“先跟我来,别说话,别乱看。”妙妙显然也很诧异,但走在最前面引路。
路越来越窄,天也越来越黑。巷中风声呼啸,犹如厉鬼哭嚎一般。有了前车之鉴,罗森他们全都乖乖地跟着,不敢再四处打量。
终于,他们走出了巷子,来到一个院坝。正前方矗立着一座七层的塔楼,每一层都点着灯。灯火摇曳,在黑夜中犹如神庙一般,散发着一种庄严的意味。
妙妙朝着塔楼跪下,双手起势,高声呼喊:
“妙妙求见大巫。”
塔楼的灯突然全部灭掉,一道疾风吹过,一团黑影紧跟其后朝着罗森他们扑面而来。
“是乌鸦!”
“是血鸦,都别动!”
妙妙从布包中掏出药粉一撒,血鸦全部掉转飞了回去。
“大巫,他们是我的朋友。”
“巫寨不欢迎外人,滚!”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震得所有人全身发麻。塔楼中忽然探出许多个血鸦脑袋,它们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红发亮,似乎随时等待进攻。
“占婆婆,是我,阿穗啊!”
“阿穗,别喊!跪下!”
妙妙刚想阻止,塔楼中的血鸦突然齐声叫喊起来。眼看它们就要向下俯冲,一楼的大门突然开了,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袍,裹着白色额带的老妇人走了出来。
“阿穗?”
“是啊,占婆婆,阿穗回来了。”
“这些是什么人?”
“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想要给他们家人治病,才跟着我来的。”
“知道了,你带他们住下吧。”
没等黄茜穗反应过来,占婆婆已经回房间关上门,塔楼的血鸦也全都缩了回去。
“我靠,她啥时候进去的,这么快?来无影去无踪啊。”巴豆啧啧称奇道。
“妙妙,看来你的面子还不如阿穗呐。”
“你们跟我来吧。”
不顾林阿叔的调侃,妙妙带着他们进了院坝一角的屋子。屋内全都由乌木制成,一尘不染,横梁上还挂着许多草药,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独特的香味,闻了之后人也变精神很多。
“咱们到哪儿了?”灿佑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们先自己进房休息,我去给你们拿吃的。记住,不要乱碰这里的东西。”
妙妙一字一句地警告完,转身出了房间。
黄茜穗帮他们安顿好,又回了自己的屋子。看着里面熟悉的摆设,心中不免有些感动。
罗森为了照顾灿佑,和他住进了一个大房间。房内只有一张架子床和一个老式的梳妆台。架子床有三扇门罩,上、左、右各一扇,连同床上三面的矮围子及挂檐,都绣着四簇云纹,纹理间用十字连缀。床身为红色的酸枝所制,还垫有“束腰”。束腰间立着几根短柱,分段嵌装绦环板,上雕双龙戏珠纹。设计既繁缛又精致,看得二叔连连惊叹。
“太精巧了,巧夺天工,这花纹,这设计,简直是皇族的待遇。”说着伸手想要去摸,被罗森拦住了。
“妙妙姐说了不能乱碰,小心为上。”
想到灿佑之前的惨状,二叔这才悻悻地收回手。
“这梳妆台的镜子对床,影响睡眠,谁会这么放家具啊。”林阿叔心生疑虑,但还是没有去搬动。
其他人的房间全都只有一张架子床,但都是单人床,而且远没有罗森房间的精致。而阿穗住的属于闺房,林阿叔他们也没有提出进去参观。
不久,妙妙拿来了香喷喷的烤红薯和一些肉干,还单独给灿佑准备了一碗稀粥。
“粥里我加了草药,你今晚就吃这个。”
一连好几天没吃过饱饭的他们开始大快朵颐,把吃食消灭了个干干净净。
“刚才的肉干真带劲,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肉干,是啥做的啊?”林阿叔忍不住问妙妙。
“是鼠干。”妙妙似笑非笑地答道。
“啊,合着不是肉,是红薯啊。不愧是妙妙,红薯都做得这么好吃,跟肉似的。”林阿叔看着妙妙,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一副极尽讨好的样子。
“你们早点休息吧。”
妙妙也不理他,转身出去把门带上了。
一番折腾后,众人也都十分疲惫。正准备回房休息时,黄茜穗见林阿叔还是恋恋不舍地看着妙妙远去的方向,忍不住撇了撇嘴,轻声在他耳边说:
“我阿娘说的鼠,不是红薯的薯。是山鼠,老鼠的鼠!”
说着转身就回了屋。
“啊!”
堂屋中传来林阿叔的惨叫和干呕声,屋外的妙妙轻笑一声,朝着塔楼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