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卫生间出来，宋忻顶着一脸绿色的泡沫坐在屏幕前，平板上，黎又明正一脸严肃净化着她的水晶，周裴裴被要求配合，在净化过程中全程思考着她和马泽远的相处细节。
“你俩直线距离不超十公里，为什么不线下？”
“我刚向观音娘娘求得签，就得这个时间开始。”
“黎又明，这怎么观音还管水晶的事儿？”
“没办法，神仙们竞争也很激烈。”
宋忻打了个哈欠，将铁锤拽进怀里。
“对了，你和我表哥约会怎么样?”
“听实话吗？”
周裴裴不明所以，点点头。
“你表哥，有点子东西。”
“为什么这么说？”周裴裴对宋忻的话语体系，早已熟悉。当她点评一个男人有点子东西，那只会是脏东西。
“看起来是个贴心暖男，但是那些套路都盘出浆了。我觉得他就像是个NPC，只要触发指令，他那些反应完全都是下意识的。”
“我表哥，恋爱经历是挺丰富的，但是吧，对每一任女朋友都很不错。”
黎又明放下水晶，托腮盯起周裴裴。
“既然都很不错，那怎么女朋友还换了又换。”
周裴裴一时语塞，在这种事情上，她在宋忻和黎又明面前，一直没什么发言权。一个实战经验丰富，一个理论知识充足。论起对男人的识人断相，周裴裴对她们一向深信不疑。
手机振动响起，宋忻解锁。果不其然，又是何奂宇的慰问。
虽然不会是问早安午安晚安那般乏味，但这个男人，总会在每天的合适时间出现，浅刷存在感。
这一次，他发来一张截图，是手机备忘录，上面写到：
口味：偏爱面食，喜欢口感丰富的食物。
气味：偏爱柑橘或橙调，讨厌薰衣草味道。
鲜花：不反感曼塔。
歌单：最近在听Dear Jane的歌。
日程：近期打算打卡798一家面馆，还种草了香皂博物馆。
心愿：有时间想练练车。
看得宋忻太阳穴一紧，满脸的嫌弃溢出屏幕。
“怎么，要加班？”
宋忻没说话，直接将手机怼在摄像头前，黎又明看了一眼，赶紧挪开了面前的水晶石。
“拿远点，这玩意儿影响我的磁场。”
周裴裴还在逐字通读，只是眉心也皱成一团。
“要是学生时代，可能会感动。现在看，我表哥好刻意啊。”周裴裴嘟囔着，撇撇嘴。
“兴许他备忘录里全是这玩意儿。”
“还得是自家人吐槽的精准。”
黎又明冲着镜头干脆竖起拇指，“周裴裴，祝贺你，快出师了。”
宋忻没准备回复何奂宇，毕竟今晚摄入大量扁豆，真容易恶心吐了。干脆刷起微博转移注意力。
千斤春丽的账号差不多有一周没有更新，虽然账号数据早就没了起号阶段的辉煌，但偶尔还是会有不少老粉等着和她互动。
想着今晚的遭遇，宋忻灵光一现。十指翻飞，几分钟后，发布了一条新微博。
宋恒手机上弹出提示：你关注的@千斤春丽发布了一条新微博。
“小学门口地摊上的零食，原料不明，产地不明，保质期不明，仗着高油高糖高盐，精准刺激食欲。第一口吃快乐无比，但吃得多了，不明添加剂和超标菌落，就会搅着你反胃，这就是和海王相处时的感受。简而言之，海王就是劣质零食，成分复杂，原料不详，诱食成分明显，没安好心！”
冲了个澡，宋恒的酒醒了一半。
但依旧头昏脑涨，却没一丝睡意，干脆选了部老电影放着，他则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瞥两眼。
犹豫了半分钟，宋恒决定有必要合理运用自己残存的酒气。
有些事情，完全清醒状态做，是一回事。但喝了酒后做，就是另一回事。
比如，在给宋忻发微信这件事上。
白天，他要对这个念头严防死守。
今晚，似乎可以松懈。
但，也没松到哪去，宋恒切到了小号，换上了H的皮肤后，才点开了千斤春丽的头像。
两人的聊天停留在半月前，上一次宋忻还在莫名其妙的问自己怎么还不开始卖茶叶，他不知道对方意欲何为，所以没有回复。于是，聊天界面尴尬的停留在了那条半月未回的信息上。
宋恒想了想，遣词造句到：“你最近还想买茶叶吗？”
“？”
对方几乎秒回。
同一时刻，宋忻抬头看向屏幕上的另外两张脸，声音亢奋，正义凛然。
“姐妹们，我要围猎杀猪盘了！”
“怎么，你要开始卖茶了吗？”
宋忻眼泛精光，摩拳擦掌。
“不是，之前你问我，我忘了回，抱歉。”
宋忻轻轻“啧”了一声，心想难不成是自己误判了，对方这磨蹭劲，就算再放长线钓大鱼，也未免效率太低了。
从过往新闻报道里获取到的情报，杀猪盘难道一向不讲究乘胜追击，速战速决吗？
“那怎么半个月后想起我了？”
“刚刚看到你发微博。”
对方倒是老实，宋忻的自我怀疑再度加重。
“你最近是遇到海王了吗？”
对方难不成走得是新路线，比如爱情军师，妇女之友的人设？宋忻切到浏览器，输入“杀猪盘”关键词，以最新方式排序检索内容，草草看了两页，发现还没有相关报道。
这个H，还真是身份难测。
宋忻干脆将何奂宇发来的那张备忘录截图甩给了对方。
“以你的经验判断，对方算不算?”
“绝对。”
几乎没有犹豫，H一秒给出回答。
与此同时，嫌弃也写满宋恒的全脸。
嫌弃宋忻在这种问题上还要找其他人帮忙确认，也嫌弃宋忻眼光之差，如果那天朋友圈里返乡慰老的男伴，就是这个备忘录的主人，他倒真是担心宋忻，是被人下了降头，猪油蒙心。
“你倒是对海王挺有研究。”
“我只是擅长区分真情还是假意。”
“怎么说？”
“如果是真心，备忘录留着自己看就行。如果是为了表演真心，才需要展示。”
宋忻嘴角上扬，这个H还真是不拖泥带水，一语中的，一针见血。
“不过，以你的觉察力，你应该永远不会被这种人拿捏。”
宋恒隐蔽的试探，希望得到更多的信息量。
比如“我们只是随便聊聊”，又或者“和他不熟”，再或者，“已经分手，感谢肯定。”
而另一头的宋忻，只是打下“当然”。
但在发送前，她又心虚的删掉。
是不会被这种人拿捏，但会被另外一种人拿捏。
宋忻想着宋恒——虽然没有何奂宇这般虚伪，但他本质上，对自己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假意。
那一晚，对自己的追问，他没有给出任何答复。
那应该就是默认了吧——默认他喜欢的，不过是无限近似于他的宋忻，欣赏的，也只是宋忻与他雷同的品质。
除此之外，宋忻其它的成分，他一无所知，又或许毫无兴趣。
想到这里，宋忻心口吃痛。
“也不是。”
片刻之后，宋忻用这三字，替换了她原有的回答。
在陌生人面前，她不想硬撑什么厉害的人设，对于宋忻而言，反复将自己暴露在事实面前，才是最好的脱敏治疗。
而盯着“也不是”三字的宋恒，太阳穴猛地抽痛。
也不是，那她是被谁拿捏了吗？
是还对初恋念念不忘？
还是有了新的意难平？
顽固的酒精分子开始再一度上头，宋恒的猜测五花八门，唯独没想到，宋忻的答案，只不过是把他，纳入了“这种人”的行列。
甚至，比何奂宇，还要虚情假意，更加罪恶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