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成了亿万富翁的儿子,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就当十年的青春喂了狗吧,你享你的福,我走我的路。
可是大少爷,你扒我家祖坟,哭得肝肠寸断是干什么?
哭错坟了吧。
1
我是在试婚纱的时候,从化妆师那知道,我的未婚夫成枫之一夜之间,成了亿万富翁家失散多年的少爷的。
我不信,我跟成枫之从小光屁股长大,他有几根毛我都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有钱爹?
化妆师撇撇嘴,打开了新闻,我看了一眼就呆愣在原地,错不了,确实是我那未婚夫成枫之。
非常感人的认亲场景,亿万富翁抱着他,哭得声泪俱下。
镜头里的他穿着我没见过的衣服,梳着我没见过的头发。
当记者问他有女朋友没,他说:“我单身。”
化妆师偷偷地瞟我一眼,我忍着心中的震惊,故作轻松地说:“他是做短视频的,剧本,呵呵,都是剧本。”
我在一群人悲悯的目光中,强装镇定,一出门,便飞奔回家。
家里没人。
我打他电话,没人接。
我登录游戏,不在线。
我慌了,最近两年,成枫之每天都窝在家里打游戏,不可能联系不上他。
我打开了手机里铺天盖地的新闻推送,里边的人正好侧过头去说话,我看见了他耳朵后边的痣,心里瞬间冰凉。
我等了整整一晚上,心想可能还在忙吧,再等等。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我彻底地慌乱了。
因为,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
我一遍遍拨打着那个无人接听的号码,从心急到心如止水。
第二天,我怀着最后一丝期待,一身红妆,等着我的少年郎来娶我,我不信,他有钱就抛弃了我。
我要给我的10年青春一个交代。
等着送嫁的人在门外窃窃私语,不用走近,我就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我就说成枫之有钱了绝对不会要苏晓的吧?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一个大专毕业的小护士,能干啥。”
“话不能这么说,听说苏晓这些年倒贴成枫之,挣的钱都供他打游戏花了。”
“男人有钱就变坏,苏晓还在还房贷。”
那天,我成了个笑话。
因为这场失约的婚礼,酒店让我赔了4万的餐饮费,1万的婚庆费。
房东听说我们结婚了,以新婚不能住他的房子,会抢走他福气为由,将我赶了出来。
糟糕的是,为了准备这场婚礼,我辞职了。
我们原本打算,结了婚就回老家待一段,等新房交付了再回来。
我被抛弃了,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届网友除了对象找不到,什么都找得到。
成枫之的过往,被扒得干干净净,包括我。
彼时,我顾不上蜂拥而至的记者,我四处借钱,到处打工,只要给钱,我就干。
我的钱呢?呵呵,之前怕不挣钱的成枫之没有面子,都交给他保管了。
每每想到这个,我的心都在滴血。
2
我跟成枫之是一个村里长大的,从小就听我妈说,他是被买来的。
买他的是个我们村有名的寡汉,五十多岁了,捡了个疯媳妇,又买了他来传宗接代。
我妈说,有个醉鬼爹,疯子娘,真可怜,要我多陪他玩。
刚来的成枫之白白净净的,可好看了,天天哭着往外跑,他爹逮到了就是一顿毒打。
大冬天的他爹给他脱光光,锁在牛棚里,喝醉了就打他,心情好了就给他一口吃的,他的疯娘就坐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他。
我看他裹着一身的牛粪,哭的鼻涕抹一脸,风一吹,脸就烂了,我偷偷塞给他一件破棉袄,他就哭着喊着只要救他出去,他就以身相许。
他在牛棚里关了半年,我就给他送了半年的饭。
后来,他自己就忘了自己家在哪里,心心念念的就是我什么时候去给他送饭,饭里有没有藏着小鸡腿。
再后来,村委来人劝他爹让他去上学,反正也不要钱。
所有人都嫌弃他一身牛屎味儿,使各种赖点子欺负他,泼他水,撕他的作业,在背后叫他“成疯子”。
我就挨个打了他们一顿,让他们哭着给他道歉。
他感动地说:“苏晓,长大了会报答你。”
他学习好,考上了我们县城最好的高中,我没考上,高昂的借读费我家又掏不起,可我怕他在县城里受欺负,就去了他隔壁的职业中专学了护理。
每个周末我去看他的时候,他的同学都会起哄,小娇妻又来了。
离开了那个小村庄,那个自卑怯懦的成枫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篮球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甩着头上的汗珠,自信又洒脱地朝我奔来,一把将我抱起转圈圈,他坦诚地在操场上喊:“苏晓,我想死你了。”
那一刻,少年滚烫的胸膛,让我怦然心动,他不再是牛棚里只会哭鼻涕的小孩了。
我实习那年,他高考,不负众望的,他考进了省城最好的大学,我也加倍努力,最终进了省医实习。
那一年,他爹喝醉酒,失足掉进了水里,是他疯娘发现的,第二天村里人找到他们时,疯娘还保持着托举的动作。
他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他甚至笑盈盈地抱着我说:“啊,怎么办,我的学费没了。”
我去求了我妈,给他掏了学费。
他跪在我妈面前,他说:“阿姨,我会好好对苏晓的。”
我实习的钱都给他做了生活费,在省城,我们和所有普通的小情侣一样,穿着情侣装,在不要钱的景点玩得开心又畅快。
我听他说他的设计又获了奖,他的团队要去京城参加决赛,他兴冲冲地说:“苏晓,赢了比赛我就有钱娶你了。”
我用我一个月的工资给他买了一套衣裳。
可那次从京城回来以后,他就一蹶不振了,差点毕不了业。
整日窝在出租房里,不见天日,吃了睡,睡了吃,醒了就是打游戏,再也没有下过楼。
我去他们学校里问过,他的同学说,那届大赛的奖金有80万,他们组明明得了第一,颁奖的时候,发现署名的却不是他。
我去他们学校大闹一场,学校说是京城举办方的事,跟他们没关系。
我知道他心里难受,不出门就不出门吧,过了这个坎再说。
结果,这一待就是两年。
这几日我忙着新房交付,跟婚礼布置,他什么时候出去的我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从哪认了个有钱的爹。
成枫之,从小到大,我岂是那任人欺负的主儿?
3
跟着直播间,我很快就知道他在哪。
我戴着帽子,戴着口罩,假装也是个蹭热度的博主,挤进了乌泱乌泱的跟拍队伍。
成枫之笑容满面,正在接受记者的采访。
我挤进人群前边,正准备一把拽过他的领子,在亿万观众面前,狠狠地揍他一顿时,我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上去帮他理了理衣裳。
那是楚娇娇,他上大学时候的同学!
成枫之对着她笑,两人对望的眼神都拉丝了,瞎了眼也能看出来他们之间绝对有事!
“哇,这就是大少爷背后的小娇妻吧,好漂亮啊,什么时候喝喜酒。”博主们纷纷打趣。
成枫之没有否认,楚娇娇恰到好处的娇羞,长发垂肩,盖住她半张脸,似羞似怯地说:“没有啦,是好哥哥啦。”
“呕”
恶心,前所未有的恶心,胃里汹涌地翻腾着,我闹出来不小的动静。
他们二人向我看来,我压低帽檐,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楚娇娇一如既往的妩媚,上大学的时候,她跟成枫之一个设计团队的,她自幼学舞,身段柔软,常常缠着成枫之的手臂,叫他哥哥。
每个周末,已经在医院实习的我都会去学校看他,看见缠着他的楚娇娇,我都恨不得抽出那四十米的大刀。
“哥哥,哥哥,你好棒啊,你真厉害,你怎么什么都会。”
“哥哥,你这么优秀,怎么找了个乡巴佬?”
我俩约会,她跟在屁股后亦步亦趋,没话找话。
“疯子,你从哪招惹的嘤嘤怪,跟个癞蛤蟆似的,不咬人,膈应人。”
每次楚娇娇都会红着眼眶,委屈得像只小猫,躲在成枫之身后,哥哥,哥哥叫得我心里直发毛。
成枫之说:“苏晓,我没有家人了,有个妹妹也挺好。”
算了,不能想,越想越恶心。
我掏出手机,发现他换了新头像,点开一看,嚯,已经换了他跟楚娇娇的合照。
穿的还是去京城比赛的时候,我买给他的那件衣裳。
相片上的两人共同举着奖杯,应该是当年比赛的时候拍的。
成枫之,难为你这些年藏着掖着,陪老娘演的这一出出的戏了。
看来这些年,真是给你吃太饱了,惯出毛病了。
我迅速回去,收拾了成枫之的所有东西,全部塞到垃圾袋里,把他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那条裤衩子,包在快递最外边。
快递到付。
垃圾,从哪来,回哪去吧。
我登录他的游戏账号,看了看里边的装备,三下五除二的全卖了,连游戏账号都卖了,还挺值钱,一下子就给我换回了3万块钱。
做完这些,我像被抽空了一样,滑落在地,看着空荡荡的出租屋,空荡荡的无名指,空荡荡的心底,痛哭一场。
哭完,我还要跑外卖,去挣欠酒店的钱。
成枫之,你个王八蛋。
4
我以为,这辈子,我都不会跟成枫之再有交集了。
毕竟我现在是苦逼的打工狗一个,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京圈大少爷了。
偶尔在新闻上刷到他的消息,我都直接划过去了,这张脸,从小在我身边晃荡,多看一眼,就是对我自己的不尊重。
我死皮赖脸地想回到省医,可走了容易,想回来就太难了。
我需要钱。
这一日我看到一则招聘广告,高薪聘保姆,我凭借我的护理资格,去应聘了。
雇主是个性格怪异的女士,五十多岁,坐在轮椅上,不苟言笑,偌大的别墅,就她一个人住。
我把悲愤都化作了前进的动力,洗衣做饭拖地,推着雇主晒太阳,她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我俩就坐在别墅门口,大眼瞪小眼。
晒着晒着,我就在想原来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样的。
一辆拉风的超跑,停在了我的面前,我怕尾气熏到雇主,扣我工资,赶紧推着她转身进屋。
车窗摇了下来,成枫之风采依旧,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副驾的楚娇娇伸着头,看见我,撅着小嘴,往成枫之身上靠了靠:“哥哥,你不是说乡巴佬回老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