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安姨娘不解，百里婉儿这才继续说道：“娘，你这是急糊涂了。”
“当时有这么多下人在场，这件事若是闹大了被爹爹知道，恐怕她们都会作证是我招惹百里蝉儿在先。”说到这里，百里婉儿又是一顿，“到时候，百里蝉儿岂不是又能用‘嫡庶有别’的借口，折磨我一通了？”
安姨娘一愣，眼圈却又微微红了起来。
“婉儿，让你受苦了。”她疼惜地抚摸着百里婉儿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都是我这个当娘的不争气……”
“娘，您说什么呢……今天确实是女儿不争气，给娘惹麻烦了。”
“不过您放心，早晚有一天，我要让那个贱女人，加倍奉还！”
安姨娘寻了几个方子才给百里婉儿消了肿，第二日去先生那里学习时，她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异样了。
百里蝉儿倒是没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放在心上，安姨娘和百里婉儿对她来说不过是在跟前蹦跶的小蚂蚱，真正棘手的战争还没有开始。
现下窦韩川已经将成功查办考场舞弊一案的功劳揽在了怀里，在朝堂上恐怕是如日中天。
不过对百里蝉儿来说，还有值得庆幸的事。
前世窦韩川侦破此案的确有百里瑞协助，不过他功不可没，百里瑞也因为此事更加信任他，愿意为他效力。
然而今生的窦韩川急功近利的本性难掩，在百里蝉儿的干预下，为了树立大功，得罪了百里瑞这个朝廷重臣。
经过昨日的谈话，百里蝉儿心中清楚，百里瑞对窦韩川已经有了些许看法。
少了他的助力，窦韩川登上皇位的事，恐怕就不会有前世那么顺利了。
百里蝉儿这么盘算着，心情也舒畅了许多，抱着书本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先生将她的笑看在眼里，说道：“大小姐看起来心情不错，似是对圣贤的这番话有所见解，可愿分享一二？”
已经跑神许久的百里婵儿哪里知道先生说的是哪一段话，当下愣了愣，这才开口道：“敢问先生说的是？”
先生早就看出她心不在焉，提出问题也只是试探一番。
虽然百里婵儿的反应确实如他所料，但他还是难免觉得有些失望。
“大小姐，您若是不愿意继续学习，何苦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百里婵儿却不以为然，先生每每拿她在课堂上跑神的事情议论，却从不知道她真实的水平，提问了她却不给她作答的机会，产生偏见在所难免。
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落在先生眼里自然是不恭不敬，他咬牙切齿道：“近日来，朝堂上风起云涌。”
“京城里吵得沸沸扬扬的考场舞弊一案，大小姐可知是由谁查办的？”
话都说到这儿，百里蝉儿忍不住淡淡一笑，眼里却尽是不屑。
“是太子殿下！”不等百里蝉儿作答，先生就恨铁不成钢地继续说道。
“太子殿下乃天之骄子，人中龙凤，那是何等的尊贵！”先生摇头叹气地说着，一门心思地盯着百里蝉儿看，自然没注意到一旁百里婉儿的表情。
“如今太子殿下锋芒初现，日后必定堪承大统。”
这样不着边际地将窦韩川夸耀了一番，他又继续说道：“恕在下直言，这样尊贵的人物，百里大小姐您恐怕高攀不起！”
先生的话根本不给百里蝉儿留半点面子，一直端坐在一旁的百里婉儿只顾着暗自得意，自然没注意到正在门口站着的百里瑞。
而心不在焉的百里蝉儿眼角的余光却正能瞥到百里瑞，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她不卑不亢地站起来，定定地看着先生说道：“本小姐身为侯爷的嫡长女，跟随先生学习，是为了增长自己的学识和修养。”
“若是为了嫁入皇家而学习，抑或是为了与哪位尊贵相匹配而学习，随先生学习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你……”先生并不赞同她的这番话，正想反驳，却被几声清脆的掌声打断了。
“哈哈哈，不愧是我百里瑞的女儿，说得好！”
百里蝉儿做出一番刚刚注意到百里瑞的样子，吃惊地福身问安。
先生和百里婉儿更是被百里瑞的突然出现吓得不轻，刚刚想说的话全都吞进了肚子里，毕恭毕敬地问侯爷安好。
然而百里瑞看向先生的目光却很不满意，他冷着脸睨了先生一眼，说道：“本候尚且不知道，你就是这样教导本侯的女儿的？”
先生显然未料到侯爷会对自己的话这般不赞成，顿时有些惶恐。
“在下愚钝，不知道侯爷……”
“你确实是愚钝。”百里瑞却丝毫不想再听他继续说下去，“依本侯看来，若是让你再继续教导下去，本侯的女儿怕是要被引入歧途！”
百里瑞的话掷地有声，先生被吓得浑身发抖，慌忙跪在地上：“侯爷息怒，侯爷息怒。”
看着眼前这一幕，百里婉儿丝毫反应不过来，大气都不敢出。
“够了！”百里瑞板着面孔继续说道，“去账房把工钱领了，明日不用再来了。”
“爹爹且慢……”未等先生做出反应，百里蝉儿已经先从桌前走开，在先生面前站定。
她偏过头淡淡地睨了一眼仍畏畏缩缩地趴在地上的先生，这才继续说道：“女儿与先生在许多事上确有分歧。”
“不过先生对女儿向来没有恶意，一切事务也皆为女儿的学习着想，今日之事，想来只是先生心直口快，想要和女儿争辩一二罢了。”
她说着，冲百里瑞淡淡一笑，弯下腰隔着手绢将先生从地上搀扶起来，在他诧异的目光中继续说道：“先生博闻强识，这些时日以来，女儿颇有所得。”
“依女儿看来，还是让先生留下吧。”
百里瑞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她，话语间又流露出些许欣慰：“你是个好孩子。”
“谢大小姐宽恕。”见事情有转机，先生也顾不得别的，连连向百里蝉儿道谢。
“既然婵儿都帮你说话了，你就留在府里。”百里瑞冷声说道，“再有下次，本侯决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