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百里婵儿睡的并不安稳。
此前那个撞破舅母出轨被舅母责骂的丫鬟,还有这个畏畏缩缩怀孕的丫鬟,都让百里婵儿对这宅邸感到一种畏惧,仿佛其中有什么不合常理的东西缓慢发生变质,百里婵儿还不知道那是什么。
舅母往日的笑容在她脑海中几乎变成了可怖的梦魇。
窗外树影摇晃,百里婵儿夜晚从梦中惊醒,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还有一些可以被压低的声音。
她蹙眉。
本来有些害怕,但是想到自己是个重生之人,鬼又有什么可怕?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门口。
门前,却是那两个丫鬟在说着什么,怀孕的丫鬟往后退着,满脸泪痕,而百里婵儿此时才发现那丫鬟身后还有两个人隐匿在树影下。
“看你这样子就让人心里不舒服。”
一个丫鬟说着,上前给了那怀孕的丫鬟一个耳光。
百里婵儿捂住嘴巴,从门缝中观察到这样的场景,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是因为那丫鬟貌美的缘故,才会如此受人欺负么?
百里婵儿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出手,毕竟这是别人家里,她一个客人来这里似乎……正想着,外面传来一声压抑的尖叫。
她抬头望去,那丫鬟被推在了地上。
那丫鬟却似乎不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在地上第一反应不是护住自己的腹部。
百里婵儿蹙眉,终于是忍不住。
这样欺负一个怀孕的女子,怕是要闹出人命。
“住手。”
百里婵儿猛然推开门,对着剩下三个丫鬟大声喝道。
那丫鬟吓了一跳,回头看见百里婵儿,顿时都有些惊慌地站在了一边。
然而她这一声,已经惊动了别的下人。
“你们这是做什么?”
她走上前去拉起那被推在地上的丫鬟,小声询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丫鬟却摇摇头,从口中发生了一声很小的声音,似乎是“谢谢”。随即,她就站在一边低着头,不敢说话。
那样子,就好像是她才是做错了事情一般……
百里婵儿叹口气。
她根本不敢去想,这丫鬟究竟承受了多少才会变成如此。
本来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被欺负以后却丧失了自信和自尊,任由别的人欺负自己却不敢反抗。
在百里婵儿想着该如何解决这件事的时候,一道威严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怎么回事?”
舅母披着一件外衣出现在百里婵儿的房前面。
半夜里下人被惊动,立刻来叫醒了她。
甜梦被打断,人的情绪也会产生躁动,舅母此刻就紧紧皱着眉头,看上去极为不悦。
百里婵儿道:“舅母,我被他们的声音惊醒,发现她们三个正在欺负这个小姑娘……”
舅母听到百里婵儿的形容,有些不耐。
她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瑟瑟发抖的丫鬟,眼眸中划过了一丝狠厉的光芒,百里婵儿恰好捕捉到。
直觉告诉她,舅母不喜欢那个丫鬟。
“在我的地盘里如此放肆,怎么惩罚不用我说吧?”
舅母冷声道。
那三个丫鬟还想跪下来求饶,然而已经被带走。
剩下那个丫鬟站在原地不敢说话,眼神却轻轻地看向百里婵儿,有些求助的意味。
舅母走到了百里婵儿身前:“婵儿回去歇息吧。舅母对下人管教不严,出丑了。”
笑容有些勉强。
百里婵儿急忙摇摇头:“舅母每日要操心的事情已经太多,也快回休息吧。”
舅母点点头,很快带着下人离开,走之前还对着那丫鬟呵斥了一句:“还不快滚回去?”
丫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百里婵儿站在后面若有所思。
等舅母离开以后,百里婵儿偷偷顺着丫鬟离开的路线前往。
那丫鬟听到了响动,条件反射的浑身发抖,抬头一看却是百里婵儿,眼神顿时放松了一些。
百里婵儿耐心地同她交流,道:“你经常被欺负么?”
丫鬟摇摇头,又点点头。
“你可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被欺负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保护一下自己呢?”百里婵儿忧心忡忡地问。
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却不料,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那丫鬟愣住:“身孕?奴婢并不知……”
虽然察觉到身子有些变化,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瞧着丫鬟懵懂的样子,百里婵儿心里叹了口气:“你要注意一些,现在你可不是一人活在这世上。”
不论孩子的父亲是谁。
这一点,百里婵儿尊重丫鬟的隐私,并没有问出口。
那丫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百里婵儿再看她清丽的容颜,心里满是不忍。
这样的相貌若是在一个大户人家,这个年纪,家中怕是已经被说媒的踏平了门槛。
可是她只能在这里受欺负。
此地不宜久留,百里婵儿回到自己房中,却在门前发现了一个香包。
夜色中本来不该引人注意,可是那布料却隐隐有些反光,百里婵儿捡起,香包的香味很是独特。
她以前从未闻过这种香味。
百里婵儿留心记住了那香包的图案。
再回到床榻之上,瞧着头顶一层层的纱帐,百里婵儿却怎么都无法入睡。
她只知晓顾语书和舅母关系不一般,却不知其中到底有怎样的隐情。
在这里,只是徒增烦恼。
第二日,她便离开了舅母家。
舅母对百里婵儿的离开颇有不舍,但是也没有多做挽留。
而百里婵儿回到百里府之后,却总是觉得心中有异,那些不好的预感反复提醒她,她应该继续在舅母家中调查才是。
思来想去,百里婵儿还是决定重新去舅母家中。
面对百里婵儿反反复复的行为,舅母虽然很是诧异,却没有多问。
百里婵儿看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那怀孕的丫鬟,于是装作不经意地询问了一句,却不料,舅母轻描淡写地回复道:“她死了。”
“什么?”
百里婵儿很是惊讶。
好好的一个人儿……
她离开不过二三日。
舅母轻轻皱眉:“她品行不端,多次偷窃,家中实在忍无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