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婵儿心下一凛,有些发愁。
饶是如此,百里婵儿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浦峒兄。”
浦峒却忽地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到院门口,打量了两眼,看到浦莘正安然无恙地坐在院子里,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云图歆。
上午云图歆便在茶楼里对他颇不友善,浦峒似乎已经猜到云图歆来这里意欲何为,他倒吸一口气,才定定地看着云图歆,冷声说道:“你若对我的行为不满,大可找我寻仇。”
说下半句的时候,浦峒的语气却已经软了许多,仿佛在求和一般:“千万不要伤害我姐姐。”
百里婵儿心下一动。
“哼,”云图歆此刻却顶着一双红眼圈道,“这事本来就没有牵扯到浦莘姐姐的道理。”
浦峒却是一愣,微微拧眉道:“你们同姐姐见过面了?”
云图歆当下愣住,百里婵儿有些无奈。
上午即便是云图歆将浦峒的衣领抓住的那一刻,他的神色也没什么变化,此刻涉及到浦莘的安危,他却十分在意。
百里婵儿暗暗在心里赞叹,这才上前一步说道:“浦峒兄,实在抱歉,今日之事,是云儿行事莽撞,闯进府上,多有叨扰。”
“白某回去必定会好好教训他,”百里婵儿诚恳地行了个礼,又道,“绝不会有下次了。”
虽是不太情愿,云图歆却仍是跟在百里婵儿身后道了歉。
百里婵儿的道歉十分诚恳,浦峒的脸色也已经没了最初那么僵硬,他微微抿唇道:“罢了,今日之事,是我得罪白……是我得罪您在先。”
百里婵儿抿唇一笑,姿态也放松了许多,她笑道:“那浦峒兄,当下可愿同白某结交了?”
浦峒却轻轻摇头,答道:“京城权贵寻到小生,多为一事,今日您在茶楼同小生搭话,小生便猜到所为何事。”
顿了顿,他才又继续说道:“小生对您颇为欣赏,然小生已然有了家主,还请您谅解。”
百里婵儿微微一怔,猜到了他说的家主是谁。
原来二皇子如今就已经同浦峒有了联系。
她略有些失望,但是很快又缓过神来。
不论是她还是二皇子,都不会让窦韩川好过。
浦峒即便是在二皇子手下做事,也少不了窦韩川的好果子吃。
这样一想,百里婵儿觉得自己纠缠浦峒也不是必要之事,便松懈了下来。
“那白某便不多叨扰了,”百里婵儿笑笑,又道,“不论如何,能与浦峒兄这样的青年才俊结识也是喜事一桩。”
“如此,白某告辞了。”百里婵儿拱了拱手,就转过身准备离开。
顿了顿,她又想起什么,转过头说道:“浦峒兄,京城有一家药铺,乃是三皇子殿下常去诊治的地方。”
“那个大夫医术了得,若浦峒兄得空,可以带浦小姐上门问诊。”
浦峒一愣,看向百里婵儿的目光多了几分感激:“如此,小生代家姐谢过了。”
从浦峒的居所离开,百里婵儿一路都不愿同云图歆搭话。
云图歆自知今日行为鲁莽,一直怯怯地不敢说话。
快到侯府时,她才低声开口道:“小姐,奴婢知错了,甘愿领罚。”
见她开口,百里婵儿板着脸问道:“你错在哪里?”
云图歆抿唇,轻声道:“奴婢今日行事鲁莽,擅自到浦公子府上叨扰,给小姐惹了麻烦。”
百里婵儿面色一凛,又道:“你还在茶楼当众威胁浦峒,险些害了自己!”
云图歆从进了侯府,也没见百里婵儿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这会儿只得跪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百里婵儿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行事鲁莽,未曾想过后果也就罢了,此事绝非会惹麻烦这么简单。”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在这些事上怎么就不能动动脑子?”
百里婵儿拉着一张脸,苦口婆心道:“你以为今日上门,若是浦莘不在,便能劫持浦峒,以此威胁他同我结交朋友?”
“浦峒是个有学识的书生,不会因此屈服不说,他根本上就会厌恶这种行为!”
“若不是你先见到了浦莘,若不是我今日赶到当面同浦峒道歉,我便因为你结下了仇家!”
百里婵儿说完,云图歆已经只剩在怯怯地抽泣:“小姐,奴婢知道错了。”
“起来吧。”百里婵儿疲惫地说着,靠在车厢上合上了眼。
云图歆却不肯起身,仍是跪在地上,再次认错道:“奴婢甘愿领罚,还请小姐……”
百里婵儿合着眼,低声道:“你只需好好反省便是了,若罚了又记不住,还不是白罚?”
云图歆哽咽道:“奴婢谢小姐开恩,奴婢定当好好反省,绝不会再犯了!”
百里婵儿轻哼一声,只觉得这一天已经十分疲惫,什么话也不想再说了。
第二日,百里婵儿又早早地收拾好,去了药铺。
才到药铺门口,便见窦蕴川的马车果然已经停在那里。
百里婵儿深吸了一口气,走进药铺时,果然看到窦蕴川正在后面接受按摩,遥遥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百里婵儿见他看过来,微微一愣,也只是恭敬地行了个礼,便照常上前找伙计抓了药,才去后面接受诊治。
一进门,窦蕴川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来,百里婵儿躬身道:“三皇子殿下。”
问了安,百里婵儿便再没说什么,上前招呼了大夫接受自己常规的理疗,和窦蕴川分别坐在房间的两边,井水不犯河水。
她全程闭目,时不时地张开眼同身边侍候着的云图歆搭几句话,全然不像前几次,缠着窦蕴川说个不停。
她安静了,窦蕴川倒是觉得奇怪。
他一边接受按摩,一边时不时、有意无意地朝百里婵儿的方向扫上两眼。
着实是奇怪,往常这女人若是见了自己,便成了他身上一个会说话的尾巴,能围着他说个不停。
今日她来了,却是一句话也不多说。
真是奇怪。
窦蕴川这样想着,竟然觉得心里有些别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