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常年孤寂,妃子住进来以后也没有多几分热闹,她来这里已经有一年,可是皇帝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来此探望。
妃子心中苦痛,又想到那些陷害自己的人,恨不得就此死去化作厉鬼,久而久之,她学会了装疯卖傻。
如今遇到一个百里婵儿,就那样直直地点出她是在装疯,妃子心中被触动,可是仍然有戒备心。
百里婵儿渴望早些找到盆栽,因此不想废话,直接询问那布料的事情。
她将布料细细描述一番。
“这布料我是知晓,从前我宫中也有,可是,具体去向我就不知道了。很多人都可能有。”妃子的眼神有些躲闪。
百里婵儿见惯了这样的场景,一眼就看出妃子有所隐瞒,她皱眉,想了想,道:“我今日来找娘娘您就是为了这件事,我也不会不做准备就来跑一趟。”
她的眼神忽然变的锐利,落在那妃子眼中,妃子心竟然是猛地一跳。
自己那些埋葬许久的秘密,难道都已经被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所掌握了么?
妃子心中暗暗着急。
云图歆见状,立刻上前帮衬道:“据我们所知,娘娘您有个儿子被人抱养了吧,至今都还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世。”
提到儿子,妃子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她的确是有个儿子。
那时候有了身孕,她又是正受宠的时候,知道如果自己怀孕这件事情被张扬出去,这个孩子肯定是活不长的,后宫中那么多双眼睛!
于是,她偷偷生下了孩子差人去抱养,希望日后能够相认。
谁料,事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竟然是一夕之间被打入冷宫,受尽冷眼,现在还沦落到了这个没有人关心她的地方!
想到从前的伤心事,妃子嘴角轻轻颤抖,眼睛也忍不住红了:“我的儿子……”
这是她最深的秘密,也是她唯一的软肋。
瞧着妃子的情绪已经被拨动,百里婵儿知道时机已到,更进一步地询问那布料的线索。
“那布料很华美,但是料子算不得上乘,因此我赏赐了很多人。”妃子静静回忆道。
她草草地说了几个人名。
百里婵儿忽然觉得不对劲,妃子仍然是在隐瞒着什么,她于是有些不耐地问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娘娘请全部告诉我。”
“我……还有给我的初恋做过一个荷包。”
提及往事,妃子的脸上有一抹害羞的红晕。
初恋?
百里婵儿和云图歆对视一眼,没想到宫墙以内的深闺之中还有这种事。
妃子收敛了自己的神情,将自己和入宫之时护送自己的侍卫的事情说给百里婵儿听。
“那时候我也简单,看他眉目俊朗,又英气逼人,他就是我的心上人。而入宫以后,他又被分到我住处守护我,日子一天天过去,自然是有了感情。”
妃子长叹一口气。
可是这样的感情是不被允许也不能够长久的。
她和心上人永远只能止于相望的地步,不能再进一步。
更何况,皇上后来宠爱她,日日来临幸她,那侍卫心里又会是如何的疼痛……
妃子的脸色忽然落寞下来。
百里婵儿听了以后,心里也是难过不已。
“你当初是如何进宫的呢?”她好奇地问道。
妃子抬头笑笑:“家境贫寒,皇帝选妃,我爹就把我送进宫了,被选上以后是有赏赐的。”
她顺利被选中成为了皇妃。
被皇帝看中的女子,从来都逃不过这个命运,无论他们自己是否愿意……
这是她的宿命罢了。
妃子低着头,忽然掩面哭泣,为自己这短暂的一生。
百里婵儿心中有了线索,知道回去以后该去查这个侍卫,本来要走的,可是看着妃子在哪里痛哭,肩膀抖动地厉害,她心中不忍。
“就算是在这里,你也该好好生活才是。”百里婵儿走过去,替妃子整理她有些乱了的发髻。
冷宫之中的女人尚且还可以重新受宠,万一有日皇帝想开了来此看望她,如果是这幅疯癫模样,只怕是会更加厌恶,那她从此就再没有什么机会了。
妃子点点头。
百里婵儿留下了一些银两给妃子,道:“偶尔可以差人去给你置办首饰衣物。”
那妃子感激地望着百里婵儿。
能有一个人愿意听她说话已经很好,没有想到百里婵儿还会如此关切她日后的生活。
百里婵儿和云图歆离开,下山的路上,她脑海中回响的还是方才妃子的话——被皇帝选上以后,谁能逃得开?
她忽然想到太子窦韩川。
窦韩川曾经不遗余力地表现自己对百里婵儿的好感,若是日后他当上了皇帝,要她入宫,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自己已经答应了窦蕴川,要去接受他……
前世被窦韩川陷害的那么惨,百里婵儿根本不想再重演那样的人生。
可是,她真的很害怕会重蹈覆辙。
百里婵儿心乱如麻,下山的时候甚至踉跄了几下,还好修兰倾在身旁及时扶住了她:“小姐,当心!”
她道谢,认真看路。
回到城中,百里婵儿想到先去成衣铺调查,却恰好遇到一张熟悉的脸孔。
眼前的丫鬟一身粉色的衣裙,手里正提着一个篮子,似乎是在采购什么。
百里婵儿记得很清楚这个面孔。
修兰倾的丫鬟是个咄咄逼人的主儿,见到百里婵儿以后丝毫不畏惧,反而露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不怀好意:“呀,百里姑娘,你也在呀。”
百里婵儿本来不想理会,可是那样又会显得自己很不礼貌,于是轻轻点头,没有言语。
那丫鬟看着百里婵儿淡淡的样子,心里更加生气,自己家小姐明明比眼前这个女子温柔太多,怎么三皇子就不看看自己家小姐!
“我家小姐今日去找三皇子了,哪知三皇子也恰好要寻她,真是默契呢。”丫鬟开心地笑着,故意说给百里婵儿听。
修兰倾去见窦蕴川了?
百里婵儿的脸色瞬间一冷。
她怎么不知,自己就这上山一会儿功夫,就出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