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横君听了发笑。
“长公主担心太子?可他乃是袁朝的储君,与其担心她,长公主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虽然厌恶着京城里的所有人,但他深知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
“眼下能够打退外族的只有贤王,如果他真不愿出征,首当其冲的一定是公主。”
长公主不解,问道,“为什么会是我,难道不该是父皇吗?”
“因为长公主您是女人。”
连横君把最后一颗棋子捡起来,放在棋盘中央,“外族早就对我们袁朝的土地虎视眈眈,一旦有机会踏进这里,他们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狼一样疯狂,他们占领了土地,有了吃的,酒饱思淫欲,接下来,难保他们不会像你的父皇请求和亲。”
“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人除了公主您,还能有谁?”
他话音刚落,长公主脸色便惨白如纸。
那种野蛮如同走兽的外族人,她这辈子别说碰,就是见都不想见一眼!更别说嫁人!
让她嫁给外族人,这跟让她送死有什么区别?
“父皇不会的!父皇这么疼我,怎么可能舍得我嫁给那等下贱的外族蛮子!”
连横君拿起许多白子,像是上演刚才的棋局,把黑子围的水泄不通,他笑道,“公主分得清宠爱和疼爱吗?”
真要说爱的,当今的圣上只爱袁朝的江山,只爱身下金碧辉煌的龙椅。
“你放肆!”
长公主脸上带着一丝怒意,眼里的火几乎要烧起来。
可连横君岿然不动,眼神都没抬一下,自顾自的说道,“公主生气,无非是因为我说了真话。”
“我的意思是,贤王能杀,但不是现在,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先人哄去镇守边关,不管贤王向圣上提什么要求,咱们只管答应下来,等他离开了京城,我们阳奉阴违他也不得而知。”
“相反,贤王若是趁着这次机会故意战败,那到时候都不用圣上处罚,天下的百姓就能用唾沫淹死他!”
连横君眼里闪过一丝黑暗,皇权之下,人命是最卑贱的。
他的话说到了点子上,长公主心里得气顿时烟消云散。
“果然是连横君。”
长公主勾唇,“那我现在就休书一封送给皇兄。”
……
贤王府,风涔煜的寝殿,男人睡眠极浅,而且睡着的时候尤其安静,连呼吸声都微乎其微,看起来像是闭着眼沉思。
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从窗外进来,悄然落在床边,“王爷。”
与此同时,风涔煜睁开双眼,黑暗中,刚刚清醒过来的他眼里完全没有迷蒙,明亮的像是在白天。
“何事?”
“戍边军特使出现在京郊,丑时三刻便可抵京。”
风涔煜眼神一颤,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戍边军特使?你确定没看错?”
怎么可能呢?
就算西北边关出现战事,也该是由朝廷特使送信来才对,不到万不得已,戍边军的人是断不可能离开边关的!
难不成……
拿到黑影颔首,“属下亲眼所见。”
听到这,风涔煜的心跟着坠入万丈深渊,可不知为何,身经百战的他这时竟生出了逃避的想法。
“密切关注戍边军特使进城之后的动向。”
黑影应了一声,下一秒消失在夜色里。
夜深沉,黑暗中似乎酝酿着什么厄难,又与于黎明前悄然降临。
天刚破晓,朝臣就该出门上朝了,进宫的路上,风涔煜破天荒的遇到了巡安司首领。
不过与其说遇见,倒不如说是巡安司首领刻意在等他。
“王爷昨夜睡得可还好?”
风涔煜看着首领眼底的乌青,便清楚他一定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
不过首领想不知道都难,他每天像个夜枭一样,白天在家里睡觉,晚上出门巡逻,凌晨上朝,一天的工作就是这么枯燥。
昨夜,城门都落了锁,守城的侍卫却在昏暗中听见一阵哨声。
八百里加急军情急报,谁敢耽误?
这么大的动静,巡安司首领自然是第一个知道的。
风涔煜心情不好,开门见山道,“首领有话直说。”
“昨晚戍边军特使进城了,一进城就直奔皇宫。”
首领压低了声音,脸色阴沉,打心底里,他多希望这是假的,可往往越盼着是假的,事情就越容易成真。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宫门前,这会儿宫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
看到风涔煜,不少穿着官袍的人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
风涔煜在心底冷笑了一声,他怎么不知道这些官员消息都这么灵通?
见他一言不发,首领心里没底,低声道,“王爷,您?”
“先上朝。”
风涔煜越过众人,径直走上高高的雕龙围栏的台阶,他的牙笏随意的插在腰带里,双手负在身后,脚步方寸不乱,他冷冷的走着,走上一个更为冷肃的宫殿。
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他的身上,大殿下的官员们一片寂静,眼神复杂的目送。
从始至终,风涔煜都是孤身一人。
直到他的背影走进大殿,再也看不见,一个老臣才发出一声叹息。
“下朝,老臣便去求向皇上请辞。”
老臣身边的文官一愣,赶忙道,“江老这是作甚?是谁让您老受了委屈,您辅佐两代帝王,怎么说请辞就请辞了呢?”
“难不成因为昨夜的事?”
另一个文官劝道,“江老三思,虽说边关动乱,但您老也不至于辞官,何况现在正是圣上需要您的时候。”
江老摇摇头,怎么也不说话了。
寻常上早朝,圣上都要一盏茶的功夫菜出来,今儿却破天荒的,大臣们刚站定就从后面出来。
那些本来还心存疑虑的官员们顿时了然,看来边关是真出事了。
“昨夜戍边军特使夜扣宫门,带来了朝廷特使的密信。”
皇帝脸色铁青,虚浮的声音里带着怒意,“哈鲁达,大宛,戎卢三个部落勾结,践踏我大袁凉州府遂宁郡!”
“我遂宁郡整整一千五百口人,全都死在了这群蛮子手上,这群猪狗不如的孽障,连遂宁郡的一草一木都不放过,遂宁郡烧了整整十日,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