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以置信。
我接到纪桦电话的时候，是更加难以置信。
纪桦说想跟我见一面。
我拒绝了。
但他又说，知道那位潘先生的消息，或许我会感兴趣。
话到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不答应就显得不近人情，况且我也真的很想知道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潘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答应了纪桦的碰面，第二天晚上我领着唐致一起去会面。
见到我们，纪桦有点惊讶。
大概是没想到我还会带着唐致一块吧。
他脸上的错愕足足萦绕了好一会儿才消散。
“唐先生也来了。”他的声音干巴巴。
我见到他也被吓了一跳。
现在的纪桦与过去判若两人，若不是我对他很熟悉，几乎很难从那张已经枯槁的脸上找到从前些许的痕迹。
我说：“我们是两口子，这件事也跟唐家有关，他必须来。”
见我态度很坚持，纪桦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轻咳着，看得出来已经很隐忍了，但蜡黄的脸上还是浮上了一层不正常的潮/红。
唐致给他倒了一杯水。
纪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谢谢你，唐医生。”
“你的身体比之前好了一些，但是要想接受第二阶段的治疗，你就必须好好调理，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不可能通过筛选的。”唐致淡淡地说。
纪桦苦笑着摇摇头：“先把眼下过好吧，还说什么以后呢，我连自己能不能过到下个月都不能保证。”
我一听，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应该不会，就算你对自己没信心，也该对唐……对我老公有信心，他可是最好的医生。”我连忙改口。
纪桦盯着我：“你最近是不是见过佳慧了？”
“为什么这么问？我和她是朋友，见面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我避开了他问题里的咄咄逼人。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我今天能把你找出来也是下了很大的一番决心，我……对不住佳慧，是我有错在先。”
他说着，又一次剧烈咳嗽起来。
这一回他倒是想忍，却忍不住了。
连灌了两杯水才勉强止住。
他自嘲地笑笑：“我的身体状况唐医生最清楚，所以我也不想废话，我知道佳慧在外面的事情，你也不需要瞒着我，我找你来只是想问问——你对她外面的那个人了解多少，那人是不是值得她托付后半生？”
这问题把我给问傻了。
什么鬼……我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
而且纪桦居然已经知道林佳慧在外面的事情。
我犹豫几秒：“这事儿应该在你们夫妻之间解决，我们是外人，不方便参与。”
“不方便参与？”
纪桦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可笑的话似的，边笑边问，“秦书娅，枉我认为你是我们夫妻的朋友，你原来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吗？给我老婆提供他们私会的场地，助长他们在一起的气焰，现在我都问到你跟前了，你还在跟我装聋作哑，还在跟我装傻是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已经带着那个男人去了你负责的度假中心，如果没有你从中帮忙，她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
听到这话，我都想笑了。
没想到我还是给自己惹了麻烦。
林佳慧那一天出现在度假中心，就给了纪桦质问我的机会。
唐致微微皱眉：“纪先生，注意你的语气和措辞，你太太是个成年人了，她怎么做是她的自由，我们并不能约束她什么。”
“你敢说秦书娅不知道？”纪桦死死盯着我。
撕开这一层友善的伪装后，他也开始不想再遮掩，对我的敌意那样明显。
我按住了想要替我出头的唐致，对上纪桦的眼睛：“我知道。”
纪桦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冷冷笑着：“秦书娅，你觉得你这样好嘛，你的度假中心居然沦落到给狗男女私会的地步，这像话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话听得我一阵刺耳。
“狗男女？纪桦，你这话里连带着佳慧一起骂了。”我提醒他。
他一下子闭上嘴。
过了几秒，他嗤笑两声：“我哪里说错了吗？她难道没有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没有和人家私会？既然这样，她以有夫之妇的身份去和别的男人开房，她和那个男人不是狗男女又是什么？”
我无言以对。
想替林佳慧说两句都办不到。
我摇摇头：“你们夫妻的事情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但你要说我故意给他们提供场地，那就错了。我只是凑巧知道这件事，并没有帮他们什么，纪桦，你我相识多年，这点信任没有吗？”
纪桦却反问我：“我老婆都这样对我了，你觉得我还可以相信谁？”
“那也是你背叛她在先啊，她礼尚往来在后，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脱口而出。
刚说完，我就后悔了。
因为我看见纪桦那张脸上，表情正在失控。
忽然，唐致猛地朝他泼了一杯凉水：“清醒一点了吗？”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像终于冷静了不少，茫然地点点头。
我悬着的心也稍稍放缓，一只手还是控制不住地挽住唐致的胳膊——果然，今天这个场合带他来还是正确的，要不是唐致，现在估计我和纪桦就已经撕破脸了。
唐致：“先说说那个姓潘的事情。”
纪桦：“可是……”
“纪先生，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夫妻对你们两口子的私事并不感兴趣，就算你想因为他们来度假中心消费的事情朝我太太发难，那也是无理取闹，一个负责人，怎么可能对每天来消费的每一个客人都了如指掌？换成是你也办不到。”
唐致冷冷道，“你要是想通过我太太这边调查那个男人的资料，那就要拿出相应的筹码和诚意，如果一直都是这样兴师问罪的态度，那抱歉了……我很不喜欢。”
纪桦浑身一震，眼眸垂了下来。
我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纪桦为了先声夺人，才一上来就对我步步紧逼。
而我……因为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所以直接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
也多亏了唐致，关键时刻把握住了谈话的节奏。
我松了口气，终于冷静下来。
纪桦看着我的眼睛：“那个潘先生……曾经和我见过我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