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准回过头,就看见沐言修走了过来。
他蹙起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沐言修的能力,他这个做父亲的当然是一清二楚。只是他也知道沐言修如果知道自己将来要做的事情,也必然会持反对意见。
这个孩子,向来安于现状。
沐言修道:“父亲,放过她吧。”
沐准道:“这是我与她的关系,跟你无关。”
“我知道。”沐言修瞥了花氏一眼,见她眼中满含乞求之意,又道:“父亲想怎么做都与我无关,但我仍是想问一句,父亲又想怎么对待她呢?”
“你知道什么?”沐准转过头问。
但在沐言修回答前又道:“带上她,跟我来。”
前半句是对身边的下人说,后半句自然是跟沐言修说。
沐言修点了点头,就跟着花氏一同随沐准进了书房。
沐言修知道沐准一定是发现了花氏身上的东西,才会这么大发雷霆,于是进入书房后,便直接将自己见到的都告诉了沐准。
沐准听完朝花氏看了一眼,花氏哆嗦了一下,垂下头来,显然是不敢面对沐准。
“花氏,自你我合作开始,我便待你不薄。”
“我知道。这次是我错了。”花氏抬起头,又低了下来,小声道:“可是嫣然失踪了这么久,我真的越来越担心了。”
沐准想到之前沐熏儿过来告诉自己的事情,于是在平息怒火后,好声好气道:“你觉得带走上官嫣然的人会是谁?”
花氏摇头:“我不知道啊。”如果知道的话,她又怎么会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
“你知道吗?”沐准挪开了视线,看着沐言修道,“上官烈云回到上官家,不,是回到了王爷府了。”
花氏一听,咬了咬后槽牙,“我知道。”正是因为知道,这才更加担心嫣然的情况。如果嫣然没有回去,那么整个上官家就真的落到了上官烈云的手里,即便她嫁做人妇,也照样能够在上官家耀武扬威。
而她和她的女儿,则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失在别人的生活里。
没有人会想起她们母女,没有人会在意她们的生死。
她们完全都没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想到这里,花氏又恨又嫉,为什么自己和女儿费尽心机,却仍是棋差一招,处处不如人,落得这般田地。
沐言修听到沐准的话时,眼神微微有些闪烁,被沐准完全捕捉到了。沐准有些意外,沐言修竟会因为上官烈云而露出这样的破绽,又意外看着沐言修的样子,他是早就知道上官烈云没事了。
沐准想了想,转过头,俯视着地上的花氏:“你说你看不清那人,那可有想过,那个人,也许就是上官烈云呢?”
花氏愣了一下,“怎么会有可能?”
“如何不可能?上官烈云回来的时间虽与上官嫣然失踪的时间不同,但两者相差不远。在上官烈云回来前,你又怎么知道她在哪里,在做什么?何况,会对上官嫣然下手的人寥寥无几,这少数人里,上官烈云的可能性最大。”
沐准低声道:“也许,正是她戏耍了你。”
花氏的神情有些呆滞,似乎是在回想着那时见到的人的模样,过了半晌,她才恍然大悟道:“是,是有这个可能。”
“我不会怪你因救女亲切而背叛我,但是,今后,你我的合作关系就到此为止吧。”沐准背过身去,负手而立。
他不需要一个有软肋的合作者,这会为他之后的计划带来干扰。
加上花氏身上已经没有值得利用的价值了。与皇后相比,花氏当真差劲得无以复加。
不过也属正常,毕竟只是一个将军的小妾,能有多大的作为。
“那,那你还会帮我找嫣然吗?”花氏没有太大的反应,对于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了。
沐准道:“找上官嫣然的事情,我一直在进行。但是经过这件事之后,我想也没了这个必要。”
花氏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双手盖住脸,“那我该怎么办啊……”
沐准道:“去找上官烈云吧。即便只是可能。”
花氏一听,喃喃道:“对,去找那个丫头。”她从地上站了起来,怯怯地看着沐准,沐准瞥了她一眼,摆了摆手,让她走了。
沐言修看着花氏匆匆忙忙地离开,回过头道:“我以为你会让她付出代价。”
沐准走到桌子边,双手撑着桌边,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桌面,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沐言修已经猜到了几分,但仍是要当面确认。
沐准道:“你一直都知道。”
“何时有的想法?”
“自你妹妹决心入宫的时候。”沐准没有隐瞒。
“她也知道你的计划?”
沐准没有回答。
“你们,当真要这么做?”沐言修顿了一下,仍是把这句话问出来。
沐准回过身,看着自己的儿子,“我曾经将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但是我知道你心里并不愿意这样做。你注意到整个皇城的动静,却唯独忽略了沐家的情况,不过是因为你不想面对这样的发展而已。”
“我不能理解。”沐言修道,“你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又何必一定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没有人停止对权利的欲望。你不过不久前才入朝为官,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我从不觉得简单。”沐言修叹了口气,“今日之事,我会当做不曾听闻过。”
说罢,沐言修便要跨步出去,但在走到门边的时候,他听到沐准问:“如果有一天,我要你选择立场,你会选择哪一边?”
沐言修的脚步一顿,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中。
身后的沐准没有再问一遍,就静静地看着沐言修的背影。这个他曾经引以为豪但又为此失落的儿子。
沐言修微微仰起头,伸出手去。
“我会站在自己该站的地方。”
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一道潇洒离去的声音,房间里,再也听不到什么声音。
半晌后,沐准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他摇了摇头,走到桌子边,伸手抚摸着方才从花氏包袱里取出并且没有被带走的黄袍,低声道:“但即便如此,我也知道,你最后绝对不会弃我和你妹妹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