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桥,顾名思义,一月之半。位于皇城北坡三十里处。此地人烟稀少,鲜有人往。
上官烈云骑着马儿来到此地,在一棵枫树旁下了马。
枫红如雪,染了半边天。
上官烈云脚踩满地落红,缓缓朝着半月桥上走去。
桥下河水已干涸,与四周的秋景相衬,显得无比荒凉孤寂。
凉风卷起满地枯叶,宛若只只舞蝶旋空而起,风过,又似轻羽落地,不觉重力。
上官烈云一人伫立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孤单身影尽显落寞。
风廷骑马而来的时候,看到半月桥上的人影,微微一愣,不知为何,竟是被这样的上官烈云所撼动。
天之大,地之阔,却好似无法包容下这么个小小的人儿。在这天地相接之地,他竟是觉得那人在桥上站立的人,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的心,莫名悸动了。
风廷想到母后对他说的话,用他的眼,好好去看上官烈云。
他会看到怎样的她?
风廷面色渐显凝重,脚步微动,朝着半月桥走去。
察觉到有人走来的上官烈云,回头朝着桥头看去,她的手轻轻地握住自己的右手臂,微微眯上眼,冷着一张脸看着来人。
“说罢,找我有什么事?”她对他,从来都是吝啬多说一句话。
风廷看着她冷若冰霜的脸,直截了当地说:“今后,你不许再与沐言修独处,不,是不准再与他有所往来!”
“我与谁来往,与你何干?”上官烈云说完后,冷笑了一声,“是皇后要你再来找我的吧。怎么了?不要你的熏儿了?”
“你这话说的可真是醋意满满。”风廷眼中含有讥讽之意。
“呵,如果太子殿下只是要来跟我说这件事,那可以离开了。”
上官烈云懒得跟他多说一句话废话,径直朝前走去,正准备越过他离开。
怎料风廷竟是朝她伸手,想要触碰她,她余光一瞥,侧身避开,正准备说什么,就听到风廷道:“我已经求父皇赐婚,不久之后,你就是我的人。为了皇室的颜面,你最好恪守妇道。像现在皇室里的谣言,此后不可再生。”
上官烈云一愣,眉头紧锁,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风廷看着她:“你的未来,是属于我的。”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将上官烈云过往的回忆尽数劈开。记忆纷飞,扰乱心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显露藏于右臂袖子里的匕首,旋即而出,朝风廷狠狠刺去。
匕首乍现,风廷大吃一惊,没想到上官烈云身上竟是藏有利器,他后退数步,青丝飞扬,竟是被怒火冲天的上官烈云齐齐割断一缕。
上官烈云手上动作灵活逼近,招式变化万千,叫风廷深感压力逼身,连连躲闪。
一个空翻,风廷一脚踢向上官烈云,上官烈云回旋匕首,以柄挡之,心下暗惊风廷武学的进步。
一段时间不见,她竟无法轻易拿下他。稳住心神,手上动作越显凌厉狠绝,招来招往之间,风廷的脸上与手臂都被上官烈云割伤。
风廷没想到上官烈云的武功竟然这么厉害,脸上传来的剧痛之感,让他一时分神。就在那失神之间,他就被上官烈云制服了。
上官烈云将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身板挺直,犹如青松,语气却是寒冬一般冰冷。
“收回去。”仅仅三个字,满含威严。
“不可能。”
风廷因她的举动而恼羞成怒。他向来看重颜面,此时又被这个女人给制服,若是说出去,岂不是要掉了他太子之名。
嫣国的太子,怎么可以这么轻弱。
更何况,他如果臣服于上官烈云的武力之下,那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我会让父皇如期颁下圣旨,你就在上官府内等着成为我的太子妃吧!”
“你就这样迫不及待想找死?”上官烈云显然气极,额上微微爆出青筋来。
风廷不曾见过这样暴怒的上官烈云,一时之间,竟是十分新奇。从前面对他的女人,哪个不是文弱惹人怜悯爱惜。就是先前对他死缠烂打的上官烈云,也有表现出几分柔情来。
尽管那生硬得宛若东施效颦,惹人发笑。
而此刻的上官烈云,不同于以往的刻意讨好,也不同于后来的冷漠以待,像是对他积压了许多年的怒火,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也许,这时的她,便是真正的她。
这就是母后要他看到的吗?
风廷嘴角一弯。“如果你敢动手,那就来吧。”他说着,仰起头,露出脖颈,将喉结暴露在空气中。
只要轻轻一划,她就可以要了这个害她上辈子那般凄惨的男人的命!
只要那么一下就可以了。
可是,她无法动手。
上官烈云的手在颤抖,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怒到了极点。
她的眼睛是血一样的红,眼里满含着杀意,浑身更是散发着修罗的气息。
但是……
“你应该庆幸,你的身份,让你苟活于世!”上官烈云压低声音说。
风廷自然是知道上官烈云顾及着整个上官家,不敢对他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于是冷笑一声,“正是因为我的身份,所以,我想要的,我都会得到。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既然与我相处是在折磨你,那就折磨你一辈子吧。这是你对我不敬的惩罚!”
上官烈云手一动,匕首刀刃往前推了推,在风廷的脖子上滑出一道血痕,风廷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如果这一生,还是逃不过这样的命运,那么就死磕到底吧!
她会安置好整个上官家,然后,与面前的这个人,一起下地狱!
偏激的想法在上官烈云脑海里翻涌,她心里做出了一个极端的决定。
“你会为你的决定而后悔的。”
“我……”
风廷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到一股力量猛烈地撞击着他的胸口。还未来得及感受这股剧痛,一口鲜血竟是无法压抑地从喉咙里吐了出去。
“噗……”
上官烈云反手举着匕首,方才正是用的匕首柄攻击的风廷。
她抓着风廷的肩膀,一脚抬起,用膝盖狠狠顶着他的腹部,然后撒了手。
“你!”风廷瘫坐在地上,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腹部。
做完这一连串动作,上官烈云头也不回地离开。
风廷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抬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扯出一抹冷笑。
她可以与风轻尘接近,与沐言修来往,却唯独拒他于千里之外。
那么浓烈的恨意,实在让他感到趣味与好奇。
一个瞬间,他将先前的犹豫全盘推翻,尽数抹灭。
越是顽强不屈,却是能引起征服的欲望。
连一个女人都无法征服,又如何征服得了整个天下。
而上官烈云会是他征服天下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