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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涛说着便抽出账单在计算器上哒哒按着,嘴里叼着烟开始叨叨。
末了计算器上报出数字:两万八。
杨涛收起计算机抬头看向老爸,一脸阴险。
八万八,算的可真他妈的准!
周围人一脸唏嘘转头开始议论起来。
老爸接过账单看都没看淡淡回道:“那些酒水席面杂七杂八在你们杨家已经吃干抹净,这笔费用莫家只出一半,账单我回头好好细算,等算清楚便去你家归还彩礼。”
“放你妈的屁!”
杨涛扔掉烟一下暴怒起来,他抬手指着老爸鼻梁开始放话。
“莫家只有两个选择,一老子带走莫玉兰,二给老子还钱!”
老爸按下杨涛的手臂,说得慢条斯理:“算账需要时间,若你今天非要如此那便请县长出来在账单上盖个印章,证明此账单真实我便如你所愿。”
说到县长杨涛明显迟疑,他的行为作风早就被钉上歪风邪气,老爸料定他不敢。
杨涛的手臂被老爸死死地压着,看似平平常常,但我知道再不松手恐怕他杨家独苗就要残废。
“五天,五天后不归还彩礼我就上门强行带走莫玉兰!”
杨涛咬着牙一字字说道,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那双恶毒的眼睛最后瞪了一眼姑姑转身就走。
围观的群众摇摇头散开,相熟的上前来跟老爸低低地说着话。
奶奶和四叔终于从屋里跑着出来看见人已走便扯着老爸哭嚎起来。
晚上,奶奶更是趁着家庭会议诉说委屈妄想姑姑回杨家磕头认错。
“我觉得妈也有道理,姐姐若不回去那这钱谁出?”二婶瞥了眼二叔说道。
“我那会跟老三结婚,也是这般闹腾,只不过咱家没那么闹腾罢了,或许让杨家说个软话保不定这事就能解决,这明明是好事一桩不应该闹成这样。”
“三弟妹说得不错,若不是星儿吃酒莽撞也不至于会这般难堪……”
“二婶是觉得我那么做是因为酒吗?”
我把玩着手里的弹弓抬起头看过去,二婶的目光转向身边的二叔。
“不,我就是故意的。”
二婶被我的话呛到,一时说不出话来,三婶赶紧帮着解释:“星儿,不是……..”
“真希望你们能体会一下姑姑的痛苦,被人侮辱甚至侵犯的滋味,不如二婶和三婶改嫁吧!两位婶婶相貌端正身段又好,想必他一定满意。”
下一秒,婶婶们的脸都绿了,二叔三叔想要说什么被老爸的目光慑住。
“星儿你怎么说话呢?还有没有规矩?她们是你的婶婶。”
奶奶气得大喘气,好不容易有两个向着她的人不赶紧护着。
“婶婶是外人,姑姑可是跟我一个姓,她不仅养我长大更是从小就照顾着二叔三叔,奶奶怕是忘了住院是谁在照顾,您当时怎么不像现在这般硬气,那会姑姑许的人家愿意出十八万彩礼,如今区区六万您就能低下傲气一辈子的头颅,为什么啊?不就是为了您一直偏心的四叔,就他是您孩子,姑姑不是吗?!”
“莫星儿!”
随着老爸的一声呵斥,屋子里鸦雀无声,就连不爱问事的爷爷也瞪大眼睛盯着我。
我立即眨眨眼睛挤出一点泪花回头看向老爸。
果然老爸接触到我的目光脸色瞬间缓和:“跟你奶奶道歉。”
奶奶面容泛红,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奶奶您别气,我就是喝了酒莽撞了,二婶您说是不是?”
二婶被点名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只能僵硬地笑了笑。
姑姑自始至终站在那里不发一言,但我看得见她眼角划过的泪水。
“妈,您把杨家给得……”
“妈!大哥!”
老爸刚要说话被外头跑得气喘吁吁的四叔打断,他一个踉跄趴在地上赶紧爬起来掸掸灰。
“秀秀怀孕了,刚来的消息。”
全家人呆在原地,寂静无声!秀秀是四叔的对象,那个八万八的彩礼。
9
老爸默默坐到板凳上抽烟,奶奶拉着四叔的手焦急万分:“这时候万万不能退婚,再有大半个月秀秀父母就要……..”
“杨家的彩礼钱妈你现在就拿出来大家一起凑凑还回去,老四那边再想想办法。”
老爸此话一出,全都急了。
婶婶眼看是不乐意出钱,四叔更是急得满头是汗。
他见老爸主意已定便转头去找姑姑。
“姐姐,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弟到手的媳妇儿子没了啊!姐姐这回一定要帮帮我!”
奶奶也过来变本加厉:“养你这么多年好坏你这次给我挺过去,不然我…….”
“够了!”
一直未出声的爷爷突然大声一呵,敲着烟斗站起身来。
“你们是不是忘了这家姓什么?是不是当我老头子死了?!”
爷爷威严十足,一时间要强的奶奶也闭上嘴巴,接触到那抹冷厉的目光她赶紧回屋取钱。
没多会奶奶回来,老爸数了数差了整整两万。
四叔立即慌了神,跪在爷爷跟前坦白:“是我跟妈要钱…………”
“不管你拿着钱做了什么两天内必须交上来,否则你趁早打消结婚的念头。”
爷爷平时不说一旦开口那就跟法一样绝不容情,这大概就是他年轻时候带兵打仗的魄力。
由于身体原因爷爷回到老家娶了奶奶又在学校当了老师,那会可是全校出了名的严厉。
“老二老三各自准备五千,老大一万,我不管你们卖血还是卖房两天后必须交上来。”
说罢深深地嘬了口烟转身大步走出去。
晚上我凑到老爸跟前好奇:“爷爷可真霸气,三言两语就让奶奶消停。”
“这么多年你姑姑做得爸都看在眼里,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你今天的话或许是点醒了他。”
我还想再问点什么却被老爸赶去睡觉,闭着眼睛脑子里想的都是四叔拿钱究竟做了什么。
翌日天还没亮,院子里突然一声咚的声音震得小楼抖了一下。
我麻溜地套上衣服冲下楼去,只见老爸脚边躺着壮硕的老牛,耳鼻喉直冒鲜血。
根据爷爷多年经验,老牛怕是被人下了毒。
老爸戴上手套找来板车和爷爷去找县长,奶奶和姑姑清理血迹防止其他家禽中招。
我裹紧外套目光在院子里搜寻一圈竟在角落里发现熟悉的烟头。
带上烟头我来到杨涛家,蹲在门扒开垃圾,果然在烟嘴处是一模一样的标记。
这种牌子的烟贵且难买,我在闹喜那天看到杨涛只抽这一种并且他还有个习惯,只抽一半。
确定凶手后我返回家中从隐蔽的床底下取出硫酸。
一直到下午老爸和爷爷才匆匆回来,二叔三叔迎上去就问但被老爸推开了。
姑姑奶奶端上饭菜,我明显察觉到老爸情绪不对心里更加确定那毒绝对不一般。
晚上全家熟睡我拿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溜出去,在关上大门的那一刹一道模糊的身影闪过。
来不及多想我打着手电小跑到杨家十亩地藕塘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倒进去,再拿出十几张用脚写的大字粘在树枝上插进泥里,做好这些我关掉手电摸黑回到家里。
脱掉衣服我刚准备上床姑姑就进来拉住我的手。
“刚才你去……”
我抬手捂住姑姑的嘴,昏暗中,一道人影正靠在窗边。
10
第二天杨家藕塘有硫酸传遍大街小巷,可想而知损失有多惨重。
姑姑低头看向正喝着稀饭的我默默将一块玉米饼装进我的碗里。
不到片刻,一阵吵闹声在门口响起。
“莫星儿你给老子滚出来!”
老爸从楼上下来,我给了他一个眼神后瞥了眼饭桌上的四叔慢悠悠走出去。
“莫星儿你个小贱人,是不是你在藕塘放的硫酸?!”说着就扬起手来打我。
在他靠近的间隙我一个后退旋转侧踢,他那耀武扬威的脸上顿时一个大脚印,嘴角冒出血来。
“说你是文盲还不信,回去读读书找找证据再来,你也可以去告我,我等着!”
说着我便关上大门,隔绝那王八蛋的声音。
晚上直觉告诉我有事,果然半夜一道黑影翻墙而过。
我勾了勾嘴角躺回床上,等着明天看看到底哪个可爱的动物惨遭毒手。
睡梦中的我被二叔的鬼叫声惊醒。
原来是两只羊直挺挺地躺在那里,跟老牛一样的症状。
奶奶一巴掌打在姑姑脸上:“就你个死丫头惹的祸,前死牛后死羊,你是不是想看着你妈也死在你面前!”
老爸挡在奶奶面前,我牵着姑姑进屋擦药,奶奶一口一个灾星在身后响起。
二叔和老爸拖着羊出去焚烧,回来以后和我对视,父女二人心照不宣。
二叔拿出和三叔的钱递给老爸,按理说爷爷给的期限已过,今天是第三天。
我目光扫去,只见四叔正大步走出去,身影消失在大门口。
我看了眼老爸抬脚麻溜地跟上去。
四叔弯弯绕绕上了茶楼,我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递给南头的哑女。
这哑女只听见写不得字,正合我意。
“你认识我四叔和杨涛吗?”哑女点头。
“如果看见我四叔和杨涛在一块你就把糖纸丢下来。”
哑女点头,撕开一颗糖含在嘴里笑咚咚跑上楼去。
没一会,白色带着蓝边的糖纸在风中悠悠落下。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转身递给下来的哑女一个相机。
“以后你就帮我盯着他两,我天天给你送糖来。”
哑女接过相机笑着点头跑开。
回去路上周围邻居的眼神奇怪,看到我就问是不是家里死了牛羊。
是不是我家有什么病传染到他家,他家的鸡鸭也陆续没了。
另外一家也跟着追上来说是狗死了猪没了。
“到底是不是你姑姑那事惹到祖辈生气,来教训来了?”
“可别连累左邻右舍,甚至整个庄子啊!你回去…….....”
随着嘭一声,我踢倒旁边的车子她们才闭嘴。
一转身便看见站在门口提着菜篮子的姑姑,我急速过去拉着她就走。
由于担心白天的一幕让姑姑心里不舒服便想去跟她一起睡,怎料那门居然栓上了。
越想越不对劲,我一脚踹开,姑姑的手腕上被划开一道深痕汩汩流着血。
我拽下毛巾冲上去裹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去医院,她回过头悲伤到极致。
“我已经没有妈,难道连你也想抛下我?”
姑姑最终跟我去了医院,再回到家的时候只有老爸守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