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空却反驳道：“商人本就是钻营之道，若是人人都不种地，人人只想着经商，农田何去何从？若是百姓全部都能吃饱穿暖，已经是为政者最大的功绩，何来的不能强盛？”
林凡沉吟片刻，突然话锋一转。
“一旦遇上大旱，冰雪雨水之灾，农作物即刻为云烟颗粒无收，是也不是？”
李明空一顿：“是......”
“就算从早到晚不停歇耕种至明月高照，也只怕是食不果腹之人占了九成！”
“遑论天灾！流民易生，政权异动，揭 竿而起大祸临头。”
李明空面色怅然，急忙追问：“莫非你这生产力提升了，还能对抗天灾不成？”
“非也！”林凡摇摇手指。
“百姓生产粮食是分散的，自给自足尚做不到，所以很难集中资金扩大再生产，更别提让粮食或者手工生产提高收获。”
“分散的劳动成果难以集中，这不就严重阻碍了生产力的发展吗？”
“如果有一天，水稻、小麦利用工具更能高产粮食充足，或者有更轻松的方式获得生活所需，就算天灾，百姓还会觉得前途无望？”
李明空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稻田需要频繁的灌溉，并且费时费力，如果作物只需要播种后便比水稻提前收获甚至多产几倍的粮食，那么百姓自然会趋利避害，转而种植新作物。”
“若是在这其中改进灌溉系统、推广耕种技术，量产高了，除去赋税，百姓还有余粮。”
“建设桥梁道路通水利，这运送货物方便，也能大大提高了这商品的流通。”
李明空听得连连点头，情不自禁的接口道：“确实如此。”
“原因无他，产量高、好种植。”
林凡也点了点头，笑道：“正是如此。所以当务之急，是摊丁入亩后寻找或培育高产、易种植的作物，以此来确保我朝的粮食供应。”
李明空听后默然无语。
“什么又是摊丁入亩？”
林凡一顿，哎，又嘴快了，要是今天没整壶小酒还真的说不完这么许多。
“摊丁入亩就是将农田赋税让士绅大族以及门阀世家承担更多的成本，丁银和田赋统按田亩征税,简化了税种和稽征手续,取消了豪强士绅不负担丁赋的特权,使农民负担有所减轻，百姓劳动有了自由，土地自由了，必定会促进王朝的经济发展。”
“若不解决这问题，百姓沉疴在身，王朝依旧也是沉疴难愈，长久以往难道不会覆灭？”
李明空只觉得今日当真是没来错，林凡竟然是如此人物！
这样的人物竟然蜗居在小小的边缘小镇。
而那高高在上的朝廷官员们却如同腐尸一样牢牢握着权柄，却不分一点心思来为百姓谋福祉，简直可恶！
她内心的震撼让她久久无法言语，甚至想快马加鞭回去上京告诉皇帝，这就是他长久以来一直想要寻找的人才！
这样的人才，绝对不能留在这里，若是他哪日成为了北地匈奴的人，就是大炎覆灭之际！
林凡所言非虚。
纵观历史，每次朝代的更迭与变迁，除了那些外部的原因之外，内部的最大问题便是粮食供应。
历朝历代末期，皆因战乱频繁、天灾人祸导致粮食紧缺，从而引发一系列的动荡与变革。
李明空死死盯着林凡：“若是摊丁入亩，再提高生产力，是不是就能保证皇朝永远不覆灭？”
林凡摇摇头，更深层的他也不想多说。
他似乎看出了李明空无法接受封建皇权终有一日会变革，永远消失在这片土地上，到时候人人平等，没有高高在上的皇权，没有奴仆制度，人人都能为自己做主，这种思想在如今的大炎王朝的李明空看来简直就是大逆不道，造反之人才会说出的话！
“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天下征战，群雄无首，谁若是得了百姓的拥护万民爱戴，那谁就是天下之主。”
“想要百姓在天灾人祸下都能自保，不至于流离失所，便要将他们的生产力提高，否则摊丁入亩施行，遇上天灾，这人祸依旧会遗存。”
“如果有一朝能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必然能够长治久安。
毕竟相对于外患来说，人祸才是最难防治的。”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百姓生产出来的东西，产品交换由官府控制，私人贸易被禁止。
通过官府控制商业，并设立关卡、税收来加强对国运经济的控制，导致了很多不必要的繁文缛节。”
李明空连连点头，这点他竟然没意识到。
林凡抛出一枚铜钱：“你看这铜钱，也是官府所产。”
“如果官府能将心思放在如何方便百姓务农，发明更好的农耕器械，解决这生产力低下的问题，就更好了。”
“单靠卖苦力，不足以提高生产力，还得是工业发展！”
李明空又懵了：“何为工业？”
林凡的脑子和常人不一样！
他的见识完全不像一个读书读傻了，又没有考取功名的人！
这样的人才，为何科举从来都不中选？
李明空意识到大炎的藏污 纳垢沉疴之疾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一时之间面色如土，之前的激动兴奋已经稍微减弱了。
“工业是不是和你所说得试验所里头的镇山雷一样？”
“是，又不是！”
“简单来说，一位阿嫂今日织布三尺，一日获利一百文。”
“若是有更好的织布机，解决了人力疲惫跟不上的问题，日日所织布帛长达百尺之多，可每日多赚取一贯钱！”
“这多出来的布帛便可快速进行交易。”
“如此商品开始流通，百姓口袋填满，何愁国不强盛！”
李明空眼睛一亮，林凡这副样子明显是知道如何能做出那等织布机的！
居然能产出相较老式织布机三倍之数的布帛！
“还有呢？那些农械.......”
林凡好笑地看着他：“你还真是......你这是要把我的脑子都给榨干不成？”
“快说快说！”李明空已急不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