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没见,奚悦似乎瘦了点。她说老板娘最近很迷这种管理方式,请了专门的机构经常来公司给大家上课,现在周末还得拉出去团建,加班不算加班,出差不算出差,全部占用个人休息时间,费用还不是一般地高。
“说这样是为了团队凝聚力,你是没看到,当着老板娘的面大家当然不吭声,背后人人都在抱怨,这能有什么凝聚力可言?把发票拿过来要我们打款给承办团建的机构,我看到金额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么贵!真是劳命伤财啊!“
奚悦一边啃着程旭饭后给切好的哈蜜瓜,一边倚在厨房门边,一边跟正在洗碗的程旭哇啦哇啦讲着自己这几天的感受。
程旭洗好了碗正在一只只地擦干,看着奚悦边吃边说,嘴巴停不下来的样子,他感觉又心疼又好笑。
奚悦在不熟的外人面前总是一副略带清高难以接近的样子,其实接触久了才知道,内心一直跟个小孩没两样,会调皮,会撒娇,会闹点小脾气。可自己却从来也不会恼她,只会常常担心她。
天气凉了下来,转眼又是国庆节到了。
这次奚悦跟着程旭回了省城住了好几天,哥哥嫂子也带着小侄子回来了,家里很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时隔一年,他们俩现在的状态应该是去年共度的那个国庆节时绝对没有料到的。
时间仿佛真的有神奇的魔力,不知不觉间就慢慢改变了一切,不管你到底愿不愿意。
程旭专门带奚悦去爬了他自己之前经常去的那一段城墙。
初秋的阳光已不那么耀眼,但两个人走了一趟下来还是各自出了一身的汗。
这里从来也不是什么热门的景点,没几个人,城墙上到处可见茂盛的灌木和随风飘摇的茅草。有些萧瑟,但很清静。
远处的山栾烟岚如黛,一大片浩渺的湖水波光粼粼。
这是奚悦第一次登上坚韧厚实的台城,历经几百年的苍桑依旧伟岸如昔。
奚悦感觉现在自己的心境似乎就象这眼前的城墙,厚重,踏实。
两个人都很喜欢这里,他们足足在上面来来回回走了一个下午。
晚饭程旭带她在外面吃了当地的小吃,稍微名气大一点的店堂里基本都是人满为患。
回到住处,程旭烧了点开水,泡了茶,又给奚悦洗了点水果,让她坐在沙发上坐好,然后陪着她边啃水果边看电视。
两人腻在一起的时候,程旭总喜欢抱紧了她,边嗅她头发上的清香边蹭她的脖颈。
他温热的嘴唇在她颈边摩挲了许久,忽然低低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回去我们结婚好不好?“
他确定她听到了,因为抱在怀里的身体微微颤了一颤。
奚悦把含在嘴里的一颗葡萄有些费力地吞了下去,眼睛仍旧盯着电视,没有作声。
“啊?好不好吗?“程旭又来了。抱着她撒娇样地摇了摇。
奚悦觉得他跟自己私下在一起时,简直无法把眼前这个人和平时旁人眼里温和木讷,沉默寡言的大个子联系到一起。
“你想好啦?“她又剥了一颗葡萄,这次直接塞进了程旭的嘴里。
程旭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喉头一紧,葡萄直接滑了下去。
“主要是我真的不想再睡地上了。“他眨巴着眼睛,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哦,那好吧,今晚换我睡地上好了。“奚悦表情平淡地看不出一丝情绪。
“我不是这个意思嘛!“
“那你什么意思?“
“,,,,,,“
看到程旭又被自己三言两语窘得张口结舌,奚悦瞬间笑得直不起腰来。
程旭也搞不明白,自己应该只是性格闷了一点,但他从来也不承认自己智商有问题,但就是碰上奚悦后,自己的思路总会不自觉得被她牵着鼻子走,反应也经常会跟着慢半拍。
程旭在沙发上压住奚悦,狠狠地吻了上去。
那天晚上,他们偎在沙发上聊了很久。
儿时的趣事,求学时的迷茫,青春期的困惑,职场的残酷。很多话题以前不止一次探讨过,但他们仿佛并不厌倦,再讲一遍仍然觉得意犹未尽。
“过两年我觉得这套房还是得出掉的。“程旭忽然抬头细细打量了周围一圈。
“为什么?“奚悦不解地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看着他。
“过两年家里人变多了的话,你想啊,到时候华景明园的房子肯定嫌小啊,把这里出掉,再想办法换套大一点的房子,这样才够住嘛。“他低头认真地看着她说。
“。。。。。。“奚悦想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举起拳头捶他厚实的胸膛,脑袋却被程旭的两只大手抱住,唇瓣被深深贴住。
他们在长假结束的前两天回了C城,原因是家里闹翻了天。母亲打电话叫奚悦马上回来,于是他们开车到C城时没有回华景明园,而是先到了奚悦家。
一打开门又是吓了一跳,家里又是被砸得一片狼籍。父亲不知所终,母亲躺在床上呜咽,
程旭在客厅里细细地收拾,奚悦在房里陪着母亲。
约摸过了一个小时,奚悦才走出房间,满脸疲惫。她说已经让吃过药了,估计能睡个至少两小时。
程旭而后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奚悦的父亲居然在外面跟人同居了!
奚悦说之前只是知道父亲爱去附近的牌室里打打牌,就当时消磨时间,当然更多是逃出家庭这个牢笼。没承想,跟经常去牌室的另一个住在隔壁小区离异退休女工眉来眼去上了,最少也有半年时间了。
奚悦说母亲这半年一直在服药,为了防止日夜颠倒,她劝母亲白天尽量不要吃药,也尽量撑住别睡,尽量都安排在晚上吃药,然后睡到第二天早晨,这样作息规律能慢慢正常起来。也正是因为这样,晚上服了药睡得死,父亲回不回来过夜,几点回来的,几乎没有概念。两个人嗑嗑绊绊几十年,并不存在多挂念对方的行踪,只要父亲的退休工资还在自己手里,并不多去过问。
母亲白天强撑着不睡,就会去楼下转悠打发时间。小区里一群退休的老头老太便拉住她讲了半天,回家就神志涣散了。
等到父亲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换了件衣服,没待几分钟,接了个电话又要起身往外走,母亲拦住他逼问。父亲没有承认,终究也没有否认。
按母亲的说法,他现在在外面找谁,她都没感觉。之前已经多少有些觉察,吵也吵过,闹也闹过,不但没回头,现在居然直接住到对方家里去了。
再怎么样,他不该这么肆无忌惮,连带自己母女在外人面前都丢了那么大的脸。母亲就是气不过这一点。
奚悦只是安慰她,现在的人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没有谁真正有时间和心思关心旁人,别人说什么都别去管他。
但母亲是极要面子的人,一辈子要强,女儿大龄未婚,已让她压力重重,父亲这件事,怎么说也是非常不光彩的,所以对母亲的打击可想而知。
奚悦只是叹气。‘说实话,她内心是偏向和理解父亲的。
父亲从来都是温和的人,虽然一辈子就是个国营工厂的普通科员,没什么事业。但为人礼貌,文质彬彬,当年工厂改制时便早早办了退休回家了。母亲好强,一辈子嫌他没大出息,所以在这个家里双方都算是压抑得太久了。
奚悦回想起来,小时候母亲性子急,经常吼自己,但父亲通常都是和善亲切的。所以发生这样的事,自己对父亲却也厌恶不起来。
奚悦说自己得留下来,让程旭自己先回华景明园,然后告诉他这几天都没办法过去了。
程旭让奚悦不要多想,父母这个年纪,说老也不算太老,慢慢开导,会好的。
到了下午四点,估计母亲快醒了,奚悦想看看她的情况,准备晚饭就叫个外卖对付一下。
这时程旭电话来了,原来他在菜场,问奚悦想不想吃点茭白,说今天的茭白看着特别新鲜。
奚悦有些烦燥:“我不是说了我不过来了嘛,晚饭我在家随便吃点就好了。“
电话那头程旭柔和的男低音传来:“我知道啊,不用你过来,我做好晚饭给你们送过去啊。“
“不要啦,你开车回来也累了,晚饭大家随便吃点,不要弄得这么麻烦了。“
“不麻烦哇,反正也没什么事做。你在家电饭煲里烧点饭就好了。“
程旭过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三四个保温盒摞在一起,有小排炖茭白,青椒鱼片,炒苋菜,最后一只保温盒里居然装着银耳百合莲子汤。
“银耳汤你睡觉前热一下喝,安神的,阿姨也可以喝一点。“程旭说。
第二天中午还是程旭过来送的饭,吃过饭后程旭洗好碗先回了华景明园,奚悦不想让母亲白天再睡,决定带她去附近的商场转转,打发时间,顺便增加活动量,晚上可以早点睡。
晚饭奚悦带母亲在商场下面的美食城吃了点小吃,回家后再服了药,早早睡下了。
然后程旭自己吃过晚饭再提着当天煮的银耳汤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