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店在下雨。
梅雨季节的雨水像一张湿漉漉的网,把影视城罩得朦胧不清。我戴着渔夫帽、口罩,从《燃尽》剧组杀青宴偷偷溜回酒店,只想倒头就睡。电梯门刚开,就看见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黑色长风衣,肩头雨珠滚落,像暗夜里的捕猎者。
我脚步猛地刹住,鞋底在地面擦出“吱”的一声。
陆时宴抬眼,声音比雨水还凉:“姜瓷,跟我回去,条件随你开。”
1
我下意识往后退,背抵上冰冷的电梯壁。
他一步步走近,走廊顶灯把他影子拉得老长,罩住我整个人。
“你怎么找到我的?”我攥紧房卡,指节发白。
他扬了扬手机,屏幕上是狗仔刚爆的图——我戴着口罩,在片场给许宴讲戏,侧脸被红笔圈出。
“横店就这几家酒店,不难猜。”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只是顺路来喝杯咖啡。
我冷笑:“陆总这么闲,不如回去陪你的林蔓。”
他眉心蹙起,嗓音低哑:“我和林蔓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想听,刷房卡开门,闪身就要进去。
门板却被他单手撑住,力道大得指骨泛白:“我只说几句话。”
我抬腿踹他小腿,他闷哼一声,却没松手。
“放手!”我声音提高,惊动了隔壁的灯。
几秒后,保安对讲机刺啦响起:“B栋 1207 有人骚扰!”
2
保安冲过来时,陆时宴仍堵在门口。
我指着他对保安说:“不认识,麻烦带走。”
保安警惕地挡在我前面:“先生,请出示房卡。”
陆时宴目光沉沉落在我脸上,像要看穿我所有伪装。最终,他掏出皮夹,抽出身份证:“我找陆太太。”
我嗤笑:“陆太太?你户口本上早没这号人。”
保安左右为难,我干脆拨了 110:“有人深夜擅闯女演员房间,地址横店××酒店 B 栋 1207。”
陆时宴脸色终于变了,他松开手,后退半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姜瓷,你真狠。”
我当着他的面“砰”地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门板隔绝了走廊的灯光,也隔绝了他眼里的暗潮汹涌。
3
十分钟后,警察来了。
我做了笔录,保安调出监控。
画面里,陆时宴被劝离时并没有走,而是蹲下身,从走廊垃圾桶里捡起一枚东西——
那枚我在民政局门口踢进去的钻戒。
监控高清,能清晰看见钻石边缘磕出的裂痕。
他把它攥进掌心,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几秒后,有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板上绽开一朵小小的红花。
警察抬头问我:“你确定不追究?”
我盯着屏幕,喉咙发紧,半晌才说:“让他走。”
警察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合上记录本:“那留个联系方式,后续需要配合再联系。”
4
凌晨两点,雨停了。
我洗完澡,拉开窗帘,酒店外的小巷空荡。
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路灯下,车顶落满梧桐叶。
陆时宴靠在车边,指间一点猩红,是燃到一半的烟。
他右手垂在身侧,掌心缠着白色手帕,血迹透出来,像雪里落梅。
我拉上窗帘,关灯。
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钻戒我带走了。下次戴在你手上,不会让它再掉。】
我没回,直接关机。
黑暗中,我摸着小腹,轻声说:“宝宝,别怕,妈妈不会再让人欺负我们。”
5
第二天清晨,剧组群里炸开了锅。
“昨晚有粉丝拍到陆时宴出现在横店!真人比财经杂志帅一百倍!”
“听说被警察带走了,真的假的?”
我若无其事地发了个“开工大吉”的表情包。
酒店走廊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昨夜血迹不见踪影。
只有地毯边缘,留下一枚小小的、被雨水冲淡的圆形血印,像一枚无人认领的印章。
我站在那枚血印前,发了很久的呆。
脑海里反复闪回监控里最后一帧——
他蹲在地上,把戒指紧紧按在胸口,仿佛那是他仅剩的信仰。
可我知道,信仰早已被我亲手扔进垃圾桶。
这一次,谁先低头,谁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