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泸沽湖失联的第七天,我在香格里拉独克宗古城的一间藏式咖啡馆里,改《燃尽2》的剧本。
手机是新的,号码只有唐栗、老周、扎西三个人知道,自然安静得像块砖头。
下午三点,咖啡馆的音箱里忽然播起一首老歌——《暧昧》。我手一抖,咖啡溅在稿纸上,晕染开一片。
与此同时,唐栗的电话进来了:“梨梨,你快看微博!”
2
热搜第一:#林蔓骨髓配对成功#
配图是一支粉色抗排异药盒,背景是江城第一医院的床帘。
文案:
【终于等到你@陆时宴 谢谢你一直陪我。】
评论区一水儿的祝福——
“陆总真男人,青梅竹马不离不弃。”
“听说还是二次移植,好虐又好嗑!”
我盯着“二次”两个字,指尖瞬间冰凉。
三年前,同一间医院,同一间档案室,我签过一份《造血干细胞捐献同意书》。
受捐者栏被黑色马克笔涂掉,我至今不知道是谁。
如今,答案昭然若揭。
3
手比脑子更快,我点了个赞。
0.5秒后,理智回笼,秒删。
可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两分钟后,陆时宴的聊天框弹出来——
【截图.jpg】
【你在吃醋?】
我盯着那三个字,像被隔空扇了一巴掌。
拉黑,关机,动作一气呵成。
心脏却不受控地狂跳,耳膜里全是血液冲刷的声音。
4
香格里拉的天空黑得极晚。
我抱着电脑包,沿着古城的斜坡一路往下走,撞进一家24小时药店。
“有验孕试纸吗?”话出口,才想起自己已孕25周。
药师狐疑地看我,我尴尬转身。
街对面,巨幅LED屏正在播江城新闻:
【陆氏总裁深夜现身医院,陪同神秘女子做骨髓穿刺】
镜头里,陆时宴侧脸冷峻,林蔓坐在轮椅上,病号服领口露出锁骨处青紫的针眼。
我仰头,LED光刺得眼睛发酸。
那一刻,旧疤被揭开,血淋淋地疼。
5
当夜,我驱车折返泸沽湖。
不是逃,是取证。
扎西把我放在县医院后门。
凌晨一点,档案室的门锁老旧,我掏出发卡,三秒撬开。
昏黄灯光下,我找到三年前的捐献档案盒。
抽出那份编号【2019-0517】的同意书——
【受捐者:LIN MAN】
墨迹因为受潮晕染成一片乌青。
我指腹抚过那行字,喉咙发紧。
更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显然是当时登记员补录:
【供患双方保密协议已签,如需二次采集,须征得供者二次书面同意。】
二次。
原来他们早就留了后手。
我拿出手机,一页页拍照。
灯光把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只振翅的鹤。
6
离开档案室时,下雨了。
我裹紧风衣,把档案袋塞进怀里。
刚出医院侧门,一道车灯直直扫过来。
陆时宴撑着黑伞,站在雨里,像等了很久。
“姜瓷。”他声音哑得厉害,“你听我解释。”
我后退一步,雨水顺着帽檐往下滴。
“解释什么?解释你如何用我的骨髓,去换她的命?”
他脸色瞬间惨白:“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当年受捐人是她。”
我举起手机,屏幕上是那份同意书:“签字的是我,被蒙在鼓里的也是我。”
雨声太大,掩盖了他那句“对不起”。
我转身就走,他追上来,伞沿撞在我肩上,水珠四溅。
“二次移植我可以拒绝,只要你点头。”
我停住,回头看他,一字一句:“陆时宴,这一次,我要你亲自去告诉林蔓——救她的人,从来不是你。”
7
第二天清晨,林蔓的微博再次更新——
【对不起,占用公共资源。二次移植因个人原因取消,感谢所有人关心。】
配图是一只空药盒。
评论区一片哀嚎。
我合上手机,站在泸沽湖边,看日出把湖水染成血色。
三年前,我在这湖边写下《燃尽》第一行字:
“愿你被世界温柔以待,如果不能,就烧掉世界。”
如今,火已点燃。
白月光?
该熄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