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机
三个月后，昆明空港。
夜里十一点，停机坪灯火通明。我戴着鸭舌帽、一次性口罩，站在《燃尽》剧组的大巴旁，手里捏着复工牌。肚子已经二十一周，卫衣下摆被我用别针收成宽松的A字型，远看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大学生。
“梨涡老师，您真不跟车去酒店？”统筹小赵第 N 次确认。
我压低帽檐：“我去朋友那儿，明早六点现场见。”
车尾灯刚消失，我把工作牌塞进背包，转身走向另一辆来接我的五菱宏光——司机扎西，摩梭人，微信备注“泸沽湖船夫”。车门一关，我摘掉口罩，长吐一口气：开机第一天，总算没露馅。
二、热搜
同一时间，江城，陆氏总部 38 楼。
“陆总，这是今晚的竞价结果。” 版权经理把文件放到陆时宴面前，“《燃尽》首轮网络独播，我们竞价 1.8 亿，被秒超。”
陆时宴指节敲桌：“谁抢的？”
“恒星视频，联合出品人是……梨涡。”
文件最末页，编剧署名一栏，端端正正两个字：梨涡。
他眉心猛地一跳——那是他前妻用过的笔名。三年前，她签在离婚协议上的名字，也是这么瘦劲。
“去查。”声音低得吓人。
三、暗潮
1. 技术组
凌晨两点，技术总监冲进办公室：“梨涡微博注销了！所有关联账号 30 分钟前同步清空。”
陆时宴盯着屏幕，只剩一条系统提示：该用户不存在。
他捏紧鼠标，指节泛白。
2. 狗仔
“老大，拍到梨涡真身了！”
照片里，一个女人戴着鸭舌帽，背单肩包，侧身进了一辆五菱宏光，车牌云 C·7L。
陆时宴放大了照片，包带勒出的腰线，让他心脏骤然一紧——这轮廓，他再熟不过。
3. 定位
“五菱宏光最后出现地点：昆明长水机场 P3 停车场。”
“航班？”
“查不到登机信息，应该是陆路离开。”
陆时宴转身抓起车钥匙：“备车，去昆明。”
四、人间蒸发
三天后，泸沽湖镇。
清晨六点，剧组大巴停在里格半岛。我裹着长款防晒衣下车，远远看见摄影机已经架好，许宴正被助理围在中间做妆发。
“梨涡老师，早！”他抬手冲我晃了晃。
我点点头，没敢应声——现场人多耳杂，我用的是化名“姜梨”。
突然，统筹举着手机冲过来：“出事了！陆氏影视发了律师函，说《燃尽》原著抄袭他们三年前压箱底的剧本，要我们停拍！”
我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平静：“让法务对接，我们正常拍。”
手机震动，是老周的加密号：
【陆时宴亲自带队，已上高速，预计四小时到。】
我深吸一口气，把 SIM 卡抠出来，掰断，顺窗扔出去。转头对扎西低声说：“今晚送我去丽江机场，我要‘消失’。”
五、暴雨夜
傍晚，剧组收工。乌云压山，雷声滚过湖面。我撑着黑伞，钻进五菱宏光。
车子刚启动，雨幕里两道远光灯劈开黑暗——一辆黑色越野横在路口。
陆时宴下车，没带伞，风衣瞬间湿透。他一步步走近，隔着车窗喊：“姜瓷！”
我攥紧安全带，指甲陷进掌心。
扎西低声：“要冲过去吗？”
我摇头：“熄火。”
我推门下车，雨点砸在脸上，像细小的针。
陆时宴站在一米之外，雨水顺着他睫毛往下滴：“跟我回家。”
我后退半步，声音被雨声撕得七零八落：“陆时宴，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跳湖。”
他猛地收住脚，眼底血丝毕现。
我转身钻进车里，扎西一脚油门，五菱宏光在泥泞里甩尾，消失在雨幕深处。
后视镜里，那道身影被闪电照得惨白，像一座被抛弃的孤岛。
六、断联
一小时后，丽江机场货运通道。我把手机、身份证全部塞进密封袋，交给扎西：“烧掉。”
自己则换上提前准备的渔夫帽、工装裤，肚子用束腹带勒平，混进旅行团坐上前往香格里拉的大巴。
夜里十二点，大巴驶入虎跳峡盘山道，手机信号彻底归零。
我靠在车窗，看黑暗里偶尔闪过的路牌，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
梨涡这个马甲，连同江城那段过往，被我亲手拔了网线。
至于陆时宴，山高水远，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