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通电话对马舟来说是重头一击。
“老板，我真的是有苦衷，真的是事出有因啊！当时车上有孕妇快生了很紧急……”
“随意变道，转弯不打灯，连闯十八个红灯，你到底是有什么了不起的原因？总之你到时候慢慢跟交警大队解释去吧，车子限你三天内归还车行，以后你也不用来干了！”
Pia的一声电话挂了，马舟顿了一下，只能默默放下手机。
他想起老板，想起他们初次见面，想起那时在老板的办公室，虽然是一个小小的空间，但是极其整洁，里面只有一个大桌子、两张掉漆的木椅子、一架永不停歇的空调，桌子上很多很多车钥匙乱七八糟摆着衬得一个红色座机尤其醒目，老板很忙，接电话、挂电话、接电话、挂电话……会不会有人喜欢盘座机手柄就像喜欢盘核桃盘手串盘玉壶一样？来不及继续胡思乱想，老板递给他一个车钥匙“一起发财啊！”，然后马舟就恍恍惚惚半推半撞被“请”出了凉爽的办公室。外面烈日正盛，而马舟的内心也热情似火，可以开车接单了！
唉。
他想起爸妈，回到家要怎么说呢，工作丢了，还有可能要交罚款，爸妈肯定会着急，上个月撞车的事他们还心有余悸……手头上存款不多，难道要靠父母接济吗，这样的日子怎么能持续呢……妈不仅着急工作的事，连带着结婚的事，一定又得反复提起，可自己如今连女朋友还没有……
唉。
他想起万律师，心用力动了一下。同车行的其他兄弟姐妹都知道万律师，自从他请求同事们如果接到她的单，就转给自己接之后，大伙经常在群组开玩笑“是你女神的单！”“又去接女神啊？”“小马加油，争取早日向女神告白！”……大伙对他确实没话说，为了让他更容易接到“女神”的单子，那一带区域、那一个时段的近程单子几乎全都让给了他，如果不巧接到别的客人时间与接女神冲突，好兄弟还会及时顶上替他接单。
万律师，万律师，只知道她的姓，连人家叫什么名字还不知道。万律师在明天律师事务所上班，几乎每个晚上都忙到很晚，也许太累，她没有自己开车的习惯，而是在平台上约车，上车时礼节性地打个招呼就闭目养神了，偶然几次，在等红灯间隙，他会瞄到后视镜中她平静的脸，偶然几次，他会瞄到她睁开眼睛看车流的一霎那，有时，他们也会聊聊天，然而总没有合拍的话题，所以一般聊不了很久。马舟旁敲侧击般了解过她喜欢什么音乐，之后车上常常放，马舟也常常找机会聊网上很热门的案件相关话题，而她对一些案件的看法也总是让他耳目一新。
唉。
想再多也没用了。
现在，马舟只能先去交警大队取消扣分，如果成功了，或许老板那边还能通融通融。没错，必须赶在他们下班前完成这件事，然后再接几个单子，晚点就回去明天律所附近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