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还想狡辩？”
“不是狡辩。”
努哈赤声音微弱：
“儿臣曾经有幸见识过父皇的英姿。”
他缓缓抬起头，直视皇太极，一字一句说道：
“那是父皇三十五岁那年，率军攻破叛军老巢。
父皇亲自督战，浴血奋战，最终剿灭叛军。
当时，父皇一剑刺穿叛贼首领的胸口。
他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
“你、你说什么？！”
皇太极的瞳孔猛然收缩，脸色变得苍白，惊骇万分。
他仿佛看到了那一幕，皇太极脑海里闪过一副画面，血腥残酷，却极其震撼人心。
只听努哈赤继续说道：
“叛军首领虽死，他麾下的悍卒仍在拼死反抗，最终父皇带人杀了数千悍卒，俘虏敌酋，缴获无数战马。”
“你胡言乱语，信口雌黄！”
皇太极脸色煞白，颤抖着吼叫。
他像是疯狂，又像是竭力掩饰恐惧，额头渗出豆大汗珠，不敢置信道：“你、你究竟是谁？！”
这件事，除了他和努哈赤，只有皇后和太监知晓。
眼前这个男人，怎会提及这段往事？！
皇太极的话令周围的宫女都噤若寒蝉，屏住呼吸。
她们不敢置信地盯着努哈赤，猜测着他和先王遗孤有关系，甚至可能是他的儿子。
努哈赤低声说道：“父皇，您仔细想想，这件事情太巧合了，儿臣的祖父，就是在那场叛乱中死去的。”
“你是说——你是皇太极的儿子，皇太极派人暗杀了他？”
“没错，儿臣的祖父就是被您杀死的，也正因为如此，儿臣才从小体弱多病，饱受欺凌。”
努哈赤悲痛欲绝：“所以，儿臣要替父亲报仇雪恨！”
他咬牙切齿，眼眸充满愤怒：
“您杀害儿臣全家，夺走儿臣母妃，将儿臣扔给太监抚养，让儿臣饱尝苦楚，受尽屈辱！
现在儿臣回来找您报仇，您不仅不放儿臣离开，还对儿臣百般打压！
您把儿臣当成奴仆使唤，让儿臣干粗活！
今天更是逼迫儿臣服毒自尽！
您这样做，是何等丧心病狂！
儿臣发誓，必定要为父亲和全家报仇！”
努哈赤的表情越发狰狞。
但他的身躯却依旧虚弱，连站都站不稳，随时可能昏厥。
他强撑着，用尽力气，继续道：“父皇，请您交出兵权吧，让儿臣掌管骑兵，替父亲复仇！
否则，您休怪儿臣手刃弑君罪人！”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充满决断与杀伐，令整个寝殿的温度骤降，阴森诡谲。
周围宫女忍不住瑟瑟发抖，惊慌失措。
皇太极则愣愣地盯着努哈赤：“你、你......”
“我是谁并不重要。”努哈赤冷笑着说道：“重要的是，我要取代您！”
皇太极双拳紧握，青筋暴露，浑身发颤。
他忽然仰天长叹：“朕真没想到，你居然隐藏得这么深，这么狠毒！”
努哈赤惨笑道：“您当初抛弃我们，将我们赶走，还对我们施以毒手，让我们饱受侮辱，生不如死！
如果您还有点良心的话，就应该把皇位交给儿臣！而不是任由别人篡改！”
“你说得轻松。”
皇太极神色复杂，沉吟片刻之后问道：“那你说说，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努哈赤闻言一喜，立即回答道：“很简单，儿臣要向天下宣布，我是您的亲生儿子，顺便册封太子！”
“你......”皇太极嘴角抽搐：“朕是说，如果我把皇位传给你，那你会对朕好吗？”
他似乎已经认命了，眼中透着希冀。
努哈赤微微皱眉：“您觉得呢？”
皇太极眼底掠过一抹哀伤：
“你不肯承认朕的儿子，却要认别人为父。你的眼中，根本容不下朕啊。既然如此，朕何必自寻烦恼？
朕早已厌倦争斗，也不想再做皇帝，只求你善待朕的儿女们。
”
说罢，他转身离去。
努哈赤急忙上前搀扶，恭敬喊道：“父皇！”
皇太极摆摆手：“朕乏了，回去歇息。”
“是，父皇。”
努哈赤躬身送行。
他目光扫过四周。
那些宫女纷纷跪伏于地，吓得娇躯微颤，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努哈赤满意地收回目光，跟着皇太极离去。
他们二人的背影渐行渐远，逐渐消散在黑暗里。
“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走廊尽头，皇太极突兀开口。
努哈赤停顿一瞬，淡淡道：“当然是真的，我骗谁都不可能骗父皇您。”
“哦。”
皇太极沉默许久，才幽幽感慨一声：
“没想到，你比你父亲优秀得多。
他是个废物，永远坐享荣华富贵。
可你，明明拥有高超的骑术，聪明睿智的政治谋略，却偏偏要当个废物。”
“因为他是皇室宗亲，我却是外姓。”
努哈赤平静说道：“他是名符其实的皇帝，而我注定是个卑微的庶民。”
他神色黯然，喃喃自语：“我只是想报仇。”
皇太极没有理会他，径自朝寝殿走去。
“父皇。”
走了两步，努哈赤又追了上去：“您真的相信我是您儿子吗？”
皇太极回头望他，问道：“难道你还怀疑朕吗？”
“儿臣当然不会。”
努哈赤连忙解释：
“儿臣只是担心父皇您被蒙蔽了！
毕竟当年父亲对您那样狠辣，您肯定对他恨之入骨！
如果您把皇位传给儿臣，儿臣不保证，日后儿臣不会对您动手。”
“你不怕朕吗？”皇太极问道。
“您是父皇。”
努哈赤摇摇头：“您是后金国的主宰者，我不敢违逆您。但我更希望您能记起我，给予我一丝关爱。
哪怕您只是假装忘记，或敷衍我，我也愿意。”
皇太极陷入沉思，他的确有一点怀疑。
努哈赤说他的父亲是后金国唯一的皇族，这个皇族还是被他所杀。
努哈赤的父亲死后，努哈赤便成为后金皇族唯一存在的后嗣。
皇太极当然希望有子嗣，这是他作为父亲，必须承担的责任。
可是努哈赤的性格太桀骜、霸道，不适合做一个称职的储君。
皇太极心中纠结，一边想念自己的幼子和妻妾，一边又犹豫不决。
“算了，不想这么多。
就当是老天爷怜悯朕吧，赐给朕一个孝顺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