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码头笼罩在潮湿的雾气中，海浪拍打着生锈的集装箱，发出空洞的回响。白乾德压低了帽檐，手里攥着伪造的身份证和护照，走向那间破旧的厂房。铁门半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几个黑影在门口徘徊。
他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是机油和汗臭混合的气味。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坐在木箱上，手里把玩着一把蝴蝶刀，抬眼打量着他。
"刘少童要偷渡去缅甸。"白乾德开门见山，将证件拍在油腻的桌面上，"今晚就走。"
头目愣了一下，拿起证件仔细端详，突然笑了："刘少童？新闻上那个十亿诈骗犯？他不是死在监狱里了吗？"
白乾德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其他人，才压低声音道："那是个障眼法。只要你能把他送出去，报酬不会少。"
头目眯起眼睛，刀尖在桌面上划出一道痕迹："有意思......"
就在这时，厂房顶部的探照灯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让白乾德下意识抬手遮挡。等他适应光线，才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黑衣人。二楼的铁架桥上，一个女人的背影优雅地倚着栏杆，红裙在风中微微摆动。
"三爷！"头目急忙上前，声音里带着谄媚，"这个人自称是刘少童的线人，说要帮刘少童偷渡......"
女人笑了起来，笑声像银铃般清脆，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寒意："刘少童？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她慢慢转过身，红唇在灯光下如同鲜血，"既然大家都以为他死了......那就不该再出现。"
白乾德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三爷？难道传说中的三爷竟然是一个女人？
"你们......"他后退一步，手悄悄摸向腰后。
但已经晚了。黑衣人们无声地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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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警笛声打破了海岸的宁静。
白名华跌跌撞撞地穿过警戒线，被警察拦下时还在拼命挣扎："那是我爸！让我过去！"
海面上，一具浮尸随着波浪轻轻晃动。白名华跪在沙滩上，看着法医将父亲肿胀的尸体抬上担架。法医从死者口袋里摸出一封被海水浸湿的信，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他。
信纸已经模糊，但字迹依稀可辨：
"儿子，我知道这事很危险......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参与。我是个无能的父亲，不配让你叫一声'爸'。但我不想你一辈子像我一样，活在谎言和骗局里......医生说我最多还有三个月。这次，我想为你的未来搏一把......对不起。"
泪水砸在信纸上，将最后几个字彻底晕开。白名华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太平间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在惨白的瓷砖上投下青灰色的光。白名华瘫坐在地，法医出具的死亡确认单从他指尖滑落，纸页擦过冷柜金属边发出“沙”的轻响。
“无他杀痕迹……鉴定为意外死亡。”他盯着这行铅字突然笑起来，笑声在停尸房里撞出细碎的回音。
“意外？”他再次抓起确认单冲到法医面前，纸面几乎要戳进对方眼镜片，“你凭什么说是意外？”
法医紧张后退半步，消毒水味随着白大褂的摆动弥散开来。白名华突然暴起，纸张在掌心揉成团又猛地撕开。
这时，老李的皮鞋踩碎了地上的纸屑。这个追了刘少童案子三年的老刑警，目光像手术刀般注视着白名华。
“专业啊！”老李戴上手套拿出伪造的“刘少童”证件，塑料封膜在冷光下泛着幽蓝，“能骗过海关虹膜扫描的工艺，全国不超过三个人能做。”他忽然把证件拍在白名华胸口，“你爸搭上命，就为了给这死人当替身？”
白名华挥拳的刹那，老李反手亮出手机——屏幕上是地下钱庄的监控截图：一个女人的身影一闪而过，唯一看清的只有腕间的蝴蝶纹身。
“看清楚！同样的蝴蝶，你爸身上也有，法医发现他手里紧紧攥着同纹身一样的胸章！”老李揪住白名华的衣领抵向冷藏柜，柜门震颤着映出两张扭曲的脸，“你爹这种老江湖，到死也想不到会被人算计。你以为你是猎人，地下钱庄是猎物，但事实是，你早就成为猎物的一颗棋子。”
冰雾从柜缝嘶嘶渗出。老李突然松开手，将一枚金色胸章按进白名华掌心。蝴蝶翅膀的棱角硌得皮肉生疼。
“我怀疑刘少童没死，他借假死躲在幕后重新操控着他的‘帝国’。”老李声音压得极低，“帮我把真刘少童钓出来，一为你爹报仇，二戴罪立功，给十万受害者讨债……”他掏出刑警证摊开，内页夹着泛黄的照片，“三替我女儿拿回救命钱——三年前她买了刘少童的‘财富课程’。”
照片上的少女戴着呼吸机，鼻饲管盘在精致的脸上。
“刑警的女儿也会被骗？”他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铁板，“你反诈骗讲座视频还在公交循环播放呢。”
老李的警徽在冷光下晃了晃。他抽出一张账单，上面写着“治疗费已欠缴”的红章。
记忆回到三年前：
少女把“财富自由秘籍”抱在胸前，刚毕业的她激动的手舞足蹈。
少女：“他懂我！他说我能成大事！”
老李：（抢过书本扔在地上）“都是骗人的话术！”
少女：（尖叫）“我讨厌你！你天天就知道查案！根本就不懂梦想，也从来不顾及我的感受！”
停尸房的冷气钻进骨髓。老李把女儿的照片按在冷藏柜上，塑封膜与不锈钢冻结在一起：“是天底下没有听话的孩子，还是没有会做父母的家长？”他喉结滚动，像咽下碎玻璃渣，“当她知道被骗的真相时，她的梦想破碎了。”
白名华看向父亲肿胀的尸身。这老骗子在他十岁那年教的第一课浮出脑海：“最真的谎话，要裹着对方最渴求的糖衣。”此刻父亲冰晶覆盖的睫毛下，仿佛还藏着嘲弄的光。
“后来呢？”白名华哑声问。
冷藏柜突然“嘀”一声弹开，寒气卷起满地纸屑。老李从警服内袋掏出一张照片，少女躺在满是鲜血的浴缸中。
“命该如此吧。”老李敲了敲白乾德僵硬的膝盖，“就像你爹，教了你半辈子骗术……最后却被别人做了局。”
“怎么钓？”
老李笑了，皱纹里藏着三十年刑警的毒钩。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老李迅速恢复冷漠表情，高声训斥：“再无理取闹就拘了你！”却在白白名华耳边留下毒蛇般的低语：
“鱼饵已下，先捞小鱼，再钓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