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宇轩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看来是自己多虑了？这位王警官认识这两个惯犯，而且态度鲜明。他身上的恶臭实在难以忍受，只想尽快离开。
“王警官，我是报警人，也是受害者，需要去警局做笔录吗？不过我现在的样子……”孙宇轩指了指自己一身的污秽，语气带着歉意和迫切，“能不能让我先回酒店房间清洗一下，换身衣服再去？”
王警官将铐好的两人推到墙边，这才转向孙宇轩，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似乎对他身上浓烈的气味也有些不适，皱了皱眉头。
“理解。这样吧……”他语气缓和了一些，从内兜掏出警官证，在孙轩宇面前快速亮了一下——深蓝色封皮，警徽，照片和名字一闪而过，“你身份证给我登记一下，再留个联系方式。笔录不急在这一时，你这样子去局里也不合适。明天上午，我亲自把你的身份证送到你登记的酒店和房间，顺便再给你做笔录，省得你再跑一趟。你看怎么样？”
孙宇轩的目光锐利起来。亲自送还身份证？这个“便利”有点太过了。正常的流程，至少应该让他现在跟着回局里简单登记报案信息，哪怕不立刻做详细笔录，也要走个初步程序，而不是直接拿走身份证。
“王警官。”孙宇轩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疑，“这似乎不太符合常规流程吧？我的身份证……”
王警官脸上的和善瞬间收敛，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强硬：“怎么？信不过我？还是你心里有鬼？”他逼近一步，做出严谨的样子，“流程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体谅你现在的状况，给你行个方便！你要是不接受，那就现在！立刻！跟我回局里！这一身味，你受得了，别人可受不了！”
他身上的压迫感和不耐烦，与刚才斥责张彪李小燕时如出一辙，极具迷惑性。孙宇轩的目光快速扫过对方警服的肩章、编号，以及那张年轻却带着“老刑警”特有疲惫感的脸。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真”。身上的恶臭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清洗的欲望压倒性地强烈。
也许……真的是自己多疑了？对方认识那两个惯犯，态度也没问题，现在只是想简化流程……孙宇轩内心挣扎着。
“快点决定！我没时间跟你耗！”王警官催促道，语气严厉。
孙宇轩有非常严重的洁癖，他深吸一口气，那混着呕吐物和廉价香水的气味让他胃里又是一阵翻腾。算了，先摆脱这身臭味再说，谅他们也不敢在酒店里公然对“报警人”怎么样。他伸手去掏钱包，拿出身份证。
“好吧，麻烦王警官了。”他将身份证递过去，同时报出了自己在另一家酒店的房间号和手机号。
王警官接过身份证，仔细看了一眼，点点头，迅速记下信息，然后将身份证小心地收进自己胸前的口袋，动作流畅自然。“行，明天上午十点左右，我联系你。保持手机畅通。对了，到时候会有一条验证码发给你，是为了核查你的身份，到时候记得点击链接认证一下！”他转头对铐着的两人喝道：“带走！”
看着王警官押着垂头丧气的张彪和李小燕离开房间，孙宇轩长长舒了口气，立刻冲向浴室，一边清洗身上的污迹，一边回想事件的来龙去脉。脸上露出一副不屑的笑容，如果他们只会用这么简单的骗术，根本对付不了刘少童，他以为会有更厉害的手段等着他，没想到一报警就解决掉了。
电梯下行，王警官脸上的严肃和正气如同潮水般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疲惫和一丝不耐烦。他一手一个，几乎是拖拽着被铐住的张彪和李小燕。数字跳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种压抑感。
一辆没有悬挂警灯、毫不起眼的黑色老款桑塔纳停在阴影里。王警官利索地拉开后车门，粗暴地将张彪和李小燕塞了进去。他自己则坐进驾驶座，钥匙一拧，引擎发出沉闷的轰鸣。
车子驶离香格里拉那璀璨的光晕，汇入午夜稀疏的车流。车内一片死寂，只有轮胎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王警官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种刻意模仿的、属于真正执法者的威严：“都给我老实点！别耍花样！这次人赃并获，铁证如山，等着进去蹲个十年八年吧！”
他的话音在密闭的车厢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滑稽。
下一秒——
“噗嗤……”后座的李小燕第一个没忍住，发出短促的笑声，像被戳破的气球。
紧接着，张彪那压抑已久的、如同破风箱般粗嘎的狂笑猛地爆发出来：“哈哈哈哈！十年八年？哈哈哈……操！黄真堂你他妈……入戏太深，真把自己当阿sir了？”
笑声如同点燃的引信，瞬间引爆了车内紧绷的气氛。
“哈哈哈……”驾驶座的“王警官”——黄真堂，也绷不住了，肩膀剧烈抖动起来，刚才刻意板着的脸瞬间扭曲成一副既得意又带着点后怕的怪相，他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猛地朝后用力拍在“张彪”的腿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刘一刀你他妈给老子闭嘴！笑个屁！老子刚才差点露馅！那小子眼神太他妈犀利了！”
“哎呦！”刘一刀夸张地叫出一声，随即笑的更大声，口水都喷了出来，“露馅？露个鸡毛！你没看那小白脸最后那怂样？被吐一身屎尿，魂都飞了！还他妈有心思琢磨你王警官是真是假？哈哈哈！黄真堂，你这身皮是真的好用！”
李小燕也笑的花枝乱颤，丰满的身体在狭小的后座扭动着，手铐花花作响，她伸脚轻轻踢了一下刘一刀：“什么屎尿啊！你是在骂他还是在骂我？”
刘一刀摸着自己凌乱的头发，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口误，一时口误！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那小子有洁癖？这回整的呕吐物比以往的都要刺鼻，真不知道你吃了什么玩意。”
车内欢快的气氛为止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