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一怔，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当……当真？”
“奴婢怎么敢诓骗夫人？之前老太君也来宅子里要唤大小姐回去，还动了怒，大小姐都没有松口，说是百善孝为先，她既然是您的女儿，如今老爷和大少爷不在，便该由她侍奉在您的跟前。当时奴婢看的真真的，老太君气得甩袖而去，大小姐也没有改了心意。”
“竟……竟是这样……”蒋氏呐呐无言，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
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危难之际，留在自己身旁，不顾染上时疫的危险，衣不解带照顾自己的，居然是这个自己从来都不待见的女儿。
而平日里自己百般疼爱的养女，却在这种时候避之不及……
怎么会这样？
她也不是傻子，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到了这个时候若是还分不清好赖，那简直就是白活了几十年！
不过说起来……自己可不就是白活了几十年么？
可笑她竟然会听着那白悠然的花言巧语而冷落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甚至在最后都还在想着如何带着白悠然下山，帮着她筹谋未来。
反倒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总觉得那孩子和自己不亲近，左右又有德妃和老太君，怎么都轮不到自己去操心。
如今这般，倒是叫她又悔又恨！脸上一阵火辣辣的，不知道往后该如何面对这个被自己忽略良久的女儿……
蒋氏心情复杂难言，却又不好说予旁人听，只能推说自己累了，重新和衣躺下，闭上眼睛假寐。
说也奇怪，之前每次独自入眠时，总是心悸难眠，如今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一躺下去就觉得整个人都困顿的很，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待醒过来，已然是天光大亮了，耳畔传来刻意压低了的谈话声。
“母亲昨晚可还安好？”
“回大小姐，夫人半夜醒来过一次，那红疹疼痒难忍，不过奴婢劝了，待她睡着后，又依着您的吩咐替她敷了一层药膏，后来睡得还算安稳。”
顾一宁又细细问了一些话，翠云都一一答了，蒋氏阖着眼睛都听在耳朵里，心中一动，眼角有些濡湿……
直到顾一宁离开，她这才幽幽睁开眼，心里百感交集……
她甚至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个被自己一直慢待的女儿，没有脸面去说一声谢。
于是只能装睡，每每顾一宁来的时候她都睡着，待对方离开后才敢睁开眼。
这一来二去的，顾一宁哪里还有看不出来对方是在故意躲着自己？
不过她也不以为意，能够装睡说明应当是好的差不多了，左右只要度过危险便好，她这心里也算对得起原主了。
为了叫蒋氏更好的养病，她索性也减少了过来的次数，只每日过来一次看过情况，便去外头守着了。
到了第五日，宅子外来了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表哥，你怎么了？”
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萧睿，顾一宁第一个反应便是这个大忙人不是还在京畿卫戍守么？
怎么还有空过来？
只见那少年翻身下马，三两步就攥着她的手腕，一脸凝重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神情十分严肃。
那锐利的眼神看得她莫名生出几分心虚来。
萧睿握着对方的手腕，探查脉象，确定对方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脸色依旧难看，“谁让你留在这宅子的？”
之前老太君问这句话的时候，顾一宁尚且还能厚着脸皮回上两句，可不知怎么的，如今对上萧睿狭长的眼眸，她就有种做错了事被大人抓包的感觉……
呃……这种感觉一定是这具身体的原主留下的！反正和她没关系！
她顾一宁就没怕过谁！！！
“顾一宁，之前你派人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谁让你留在这里的？”
顾一宁一个激灵，直接嘟囔了一句，“我……我当时也没有说不留下啊……”
萧睿：……
“不要和我玩文字游戏！顾一宁，你是不是皮厚实了？竟然敢瞒着我留在这里！”
萧睿的声音不大，甚至听不出什么语调上的起伏，可偏偏顾一宁却听出了几分怒意。
在对方冷冰冰的注视下，顾。真怂。一宁瞬间就低头了，嬉皮笑脸的打了个哈哈，“那……那什么……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而且我有九成把握不会出事的！再说了，有你派过来的医女和御医，还有宫里的药方子，那铁定没问题啊。”
萧睿看着对方嬉皮笑脸的样子，想要骂，有些狠不下心，更别提动手了。
沉默片刻，直接就伸手要把人带回去，“既然已经没事了，那你先跟我回去。”
“别！别啊！我得等我母亲大安了再一起回去！再者说了，这不是你做的规矩嘛，但凡和疫症病人接触过的，不论身份，都要隔离十五日查明没问题了才能放行的。我这会儿回去了，岂不是坏了规矩？”
萧睿狭长的眸子眯了眯，声音里的温度也低了几分，“顾一宁，不许在我面前耍小聪明。”
顾一宁：……
（╯‵□′）╯︵┻━┻
谁特么耍小聪明了！
这不是你自己定的规矩嘛！她严格遵守还错了？
顾一宁忍不住瞪回去，奶凶奶凶的，“我哪里就耍小聪明了，本来就是你的规定……”
“我已问过王太医，你并未被感染，如今回去也无大碍，你可知外祖母为了你的事整日忧心，这些日子茶不思饭不想的，日渐消瘦，这便是你孝道？”
顾一宁怔怔地望着萧睿，一双猫瞳里闪过一丝焦急，“你说祖母怎么了？她……她如何了？”
“她如何了，你回去一看便知，与其问我，不如回府去，也好叫她好人家安心。”
“我……”
顾一宁张了张嘴，脸上满是犹豫。
“既然舅母已然大安，这里的丫头也还算得力，你便是回府也并无大碍，再不济我会再派些经验老道的医女过来帮着照看，左右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萧睿直接就做了安排，把后头的事都给安排得十分妥帖。
顾一宁心里惦记着老太君，略一思索，便也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