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实却并没有她想象的这般顺利,到了后半夜,蒋氏原本降下去的温度突然又升了上来,额头滚烫,昏迷中又呕吐了几次,其中还夹杂着黑血。
就连一旁的御医和医女都有些怕了,却唯独顾一宁依旧淡定处之,甚至还亲自给蒋氏换了干净的衣裳,擦洗去秽物,最后还有条不紊的唤人去将那些换洗下来的衣物直接焚烧处理。
没有有效的降温手段,顾一宁便让翠云去取了烈性酒过来,然后用帕子沾了酒替蒋氏擦拭蒋氏的颈部、胸部、腋下、四肢、手脚心。
动作丝毫不减慌乱。
原本还因为蒋氏突如其来的高热而乱了阵脚的众人,也在她那有条不紊的动作下,渐渐定下神来。
她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便能叫人安心的顺着她的吩咐办事。
果不其然,凌晨时分,蒋氏的热度渐渐褪去……
紧接着,身上出了一阵红色的疹子。
那御医现状先是一怔,紧接着大喜,“大小姐大喜!如今这疹子发出来了,便是那疫症即将大好的征兆!后期只需小心些,莫要叫这些疹子挠破感染了,再配合汤药服用十日,待那疹子消散便没事了。”
顾一宁微微阖首,脸上神色淡淡的,就和刚得知蒋氏得了疫症时那般,并无大悲也无大喜。
“有劳王御医了。”
得知蒋氏总算是脱离危险了,顾一宁提着的一颗心也稍稍落地,眼看着外头天光微亮,竟是折腾了一宿。
“大小姐,这儿有奴婢呢!您操劳了一晚都没有阖过眼,眼下夫人大安,您也快些去休息一会儿吧。”
翠云看着顾一宁脸色苍白,一双大眼睛下头淡淡的青色,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受,忙不迭劝对方去休息。
顾一宁折腾了一晚,也确实有些累了,这会儿困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当即也不矫情,点了点头,“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若是有什么情况就赶紧来回了我。”
“是!奴婢省得的!大小姐莫要惦记着这边,快些去歇息吧。”
翠云见蒋氏的情况还算安稳,心疼顾一宁熬了一宿,催着对方去休息。
这顾一宁前脚刚走,那边蒋氏竟是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翠……翠云……”
翠云这边还未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声,心头一喜,忙不迭转身,“夫人!您终于醒了!”
“我……我这是在哪儿?”
蒋氏睁开眼,有片刻的茫然,自己这是在哪儿?
她依稀记得她是上山去找悠然了……对方不愿意和自己一道去寻凤鸣和君莫,她一时气急,不知怎么的就晕过去了……
这又是在哪儿?
悠然呢?
“夫人,咱们这是在城南的那处宅子里呢!”
“城南的宅子?悠然呢?她人在哪儿?”
蒋氏这话音刚落,就看到翠云的脸色变了变,一脸的欲言又止。
当即就有些着急了,“你倒是说啊!我怎么就到这城南的宅子里了?还有悠然呢?她人在哪儿?”
见对方一口一个白悠然,却只字不提大小姐,翠云忍了忍,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夫人,您还是别再提那个白悠然了!她根本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放肆!”
蒋氏厉喝一声,只是她这身子还很虚,这一动怒就喘得厉害,吓得翠云不敢再说了,连忙去端了温水过来喂她喝下,给她顺气。
蒋氏喝了温水,整个人都缓了过来,刚要抬起手示意对方把水拿开,却只觉得身上又痒又痛,定睛一看,手背上竟是密密麻麻全是红色的小疹子,吓得当即惊呼一声,直接把手里的杯子都险些砸了!
“这……这是什么?!我的手!这都是什么?!”
蒋氏说着就要去挠,还好翠云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夫人!不可!”
蒋氏这会儿痛痒难当,哪里还忍得住,一边挣扎一边斥责,“你这丫头是想要作死吗?我都这样了,你拦着我做什么?”
“夫人!您这是得了疫症,如今出了疹子眼瞅着就要大安了!御医和大小姐吩咐了,千万不能叫您挠破了这些疹子,否则就前功尽弃了啊!”
蒋氏的动作果然停下了,“你说什么?你说我得了什么?疫症?”
她莫不是听错了吧?
还是在做梦?
她得了疫症?她若是得了疫症,怎么还能活着?
翠云见她一脸懵的样子,早就忍不住了,索性将一切都和盘托出,“夫人,您都忘了吗?您带着我去山上找悠然小姐,结果还没说两句话,她得知山下疫症肆虐,直接就不愿和您下山,您一气之下就吐了血,她见您像是得了疫症,直接就带着红玉躲回了清月庵,将当时昏迷不醒的您关在了山门之外!”
“你说是悠然将我关在了山门外?你莫不是诓骗于我?”
蒋氏听得半信半疑,总是不愿意相信自己从小疼爱的养女会这样待自己……
“奴婢岂敢欺骗夫人!夫人难道还信不过我?当时夫人您昏迷不醒,奴婢拼命呼救,请攸然小姐开门,好歹先将您安置在庵里再想办法,谁知她不仅不开门,还撺掇着庵里的师父们也不要开门,说是开了门,救了您她们那院子的人都要死!
那智能师又不在,那清月庵的人听了白悠然那厮的话,竟是没有人来救!当时奴婢是真的叫天天不用,叫地地不灵,只当是我们要死在那落霞山上了!”
蒋氏听着,一颗心也沉到了谷底……
若这番话是旁人说的也便罢了,她还不一定会全信,可偏偏是翠云,她从娘家陪嫁过来的贴身丫头这么说,便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这丫头从小就跟着自己,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绝对不敢诓骗自己的……
“那……那我怎么又到了城南的宅子里?”
蒋氏心里虽有猜测,却也不敢肯定……故而有此一问。
“是大小姐带了人去山上寻了我们回来,之前夫人您病重昏迷不醒,喂了药也吐了一干二净,也是大小姐衣不解带地照顾您,一夜都没有阖眼,这好不容易听御医说您已经脱离危险了,才被奴婢劝着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