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顾一宁想要细看，却听到蒋氏突然开口，语带不满，“你不是来看你悠然姐姐的麼？一直盯着一个小丫头瞧做什么？”
顾一宁回过神，对着蒋氏笑了一下，“女儿见这丫头好生面熟，像是哪里见过似的……”
白悠然心头一跳，连忙道，“妹妹可是糊涂了？这是红玉啊，打小便一直跟在我身边的，都好些年了，你自然是认识的。”
“哦。”
顾一宁收回视线，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白悠然，只见对方笑意盈盈，乍一看，压根就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之处。
若不是对方脸上的黑雾又浓了几分，她恐怕也要被对方搪塞过去。
顾一宁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对上了对方的背后那一张青白色的鬼脸。
顾一宁：……
那小鬼察觉顾一宁发现了自己，伸手挠了挠脑袋，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你又看到我了啊？”
顾一宁当做没听到，收回了视线，这回算是明白这白悠然是得了什么怪病了。
这背后都背了一个鬼童子，哪里还能不病？
蒋氏见顾一宁进来后并未问起白悠然的病情半句，反倒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瞧，当下心中更是不喜。
“你姐姐这病来得蹊跷，前头又吵得要命，你倒是跑老太君那边躲清静去了，也不知道过来看看她，也不记着当初她是如何待你的，听说你今日还叫人把她给你抄写的佛经给退回来了？”
顾一宁顺着对方的视线，望了一眼，果然看到了桌上那本弥漫着黑气的佛经。
幸亏老太君叫人退了回来，若是当初她在场，肯定也是立刻就叫人退回来的！
这种不祥之物，哪里还有祈福的用处，不起反作用就好了。
这会儿蒋氏又问起，她总不能说是老太君的主意，左右对方对自己十分不喜，早就在心里认定了是自己叫人退了书，她解释也没有什么用，索性认了算了。
顾一宁笑了一下，“确实是女儿叫人退的。”
“你！真真是冷情冷性！不可教也！”
蒋氏见她直接承认了，心里涌上一股失望，这个孩子果真是个不知感恩的，人家巴巴地为了她，她却将对方一颗心直接践踏了！
“所谓祈福祝祷自是要诚心实意，神佛之事也是要靠自身虔诚，个人福报个人修，女儿怕是消受不起悠然姐姐的好意了。”
顾一宁随口找了个借口搪塞了两句，看到那小鬼那双青白色的手臂都已经攀到白悠然的脖颈之处了……
一张鬼脸在黑雾中若隐若现。
顾一宁蹙眉，突然俯身，状若无意的伸手从白悠然的肩膀上拂了一下，那小鬼瞬间消失不见。
她这动作来得突然，蒋氏愣了一下，旋即怒道，“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无事，女儿就是看到悠然姐姐的肩膀上落了一只小虫子，帮她拂去了。”
“胡言乱语！这屋子里哪儿来的小虫子？！顾一宁，我是你娘亲，眼未花耳未聋，莫要在我面前装疯卖傻！只要有我一日在，就容不得你在我面前欺负悠然。”
顾一宁：……
得，好人难为！
自己难得好心一回，居然还被对方误会成故意给对方难堪……
真是冤死了，比窦娥还冤！
顾一宁淡淡的收回手，叹了口气，“若是母亲不信，那女儿也没办法，左右母亲心里是信不过女儿的。”
蒋氏冷不丁被噎了一句，脸上有些难堪，呐呐道，“你悠然姐姐不似你，性子本就柔弱些，身子也不好，过去对你多加照拂，如今你大好了，也该多照拂于她才是。”
说着说着，话题又绕到了这里，顾一宁有些兴致缺缺，对这两人母女情深的戏码有些腻歪，又不想再和对方多做争论，索性点了点头，可与可无地应了一声，“女儿知道了。”
蒋氏见她态度还算不错，脸色也放缓了几分，“你心里有数就好了，前头我正和悠然说起，你这好端端的修什么园子，填什么池子？也就你祖母和父亲由着你胡闹！你看看，这一天天，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依我看就是胡闹，那池子我看着雅致的很，你那院子也不错，何必非要大费周章的弄？叫我说，差不多得了，当年修那池子也费了不少功夫，眼下也还没有正式动工，你不若和你祖母说一声，停了就算了。”
顾一宁扯了扯嘴角，心里冷笑一声。
胡闹？
要不是她折腾着要修园子填池子，这会儿躺在床上病歪歪的人就是她自己了！
她又不是圣母，凭什么就因为白悠然病了几天就要停工？
若不是她眼前的好姐姐，之前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蒋氏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心虚了，索性趁热打铁的吩咐几句，“既然这样，不若现在就回荣玉堂与你祖母禀告一声，直接就停了吧。”
顾一宁突然抬头，望了蒋氏一眼，那一眼，冷冰冰的，像是没有什么温度，看得蒋氏竟是心里一凉。
再细看，却见对方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并看不出什么不妥来。
刚刚那冷冷的一眼，倒像是她的错觉了……
不料，还没等她回过神，那边顾一宁又慢悠悠地回了一句，“停工应该是不可能了，工匠、相士都进场了，开弓岂有回头箭？”
“你！”
“母亲恕罪，如今这事儿已然禀告过祖母和父亲，都是已经吩咐下去找了匠人进场的，若做到一半停工，岂不是显得我将军府行事毫无章法，没得叫人看了笑话。再者说，母亲不也已经叫了悠然姐姐去您那儿小住几日么？既然如此，便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了……另外……女儿今日过来看了，这悠然阁也显得有些简陋，心中甚是不安，不若……趁着修葺暖玉阁的当儿，顺便把这悠然阁也装饰一番，您看如何？”
顾一宁前头半句说得蒋氏眉头紧皱，这死丫头左一句老太君，又一句父亲的抬出来，堵得她心里发闷，却又没法直接说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