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寿康宫
太后林姿婳从慈宁宫出来时便一直心神不宁坐立不安,焦躁的满头大汗。
宫女文心此时端着红枣酥轻步走近,支走了宫殿内守候的宫女太监,随即紧闭殿门进入内躲。
“娘娘,光王现下有事缠身怕是不能立即进宫了。”文心放下手中东西,缓缓而言。
“两个凌王世子呢?现下他们在哪?可有胡说些什么?”林姿婳在黄金凤座上如坐针毡,目光慌乱语气急促。
幽禁凌王妃苏氏是太皇太后的命令,那凌王此举岂不是公然抗旨吗?
可凌王怎会无缘无故的抗旨呢?难不成是真对那苏氏动了心?
文心瞧着林姿婳忐忑不安心急的模样,上前为其揉肩安慰道:“娘娘放心,嬷嬷整日跟着小世子,小世子没说什么很安分。”
顿了顿,又复说道:“娘娘,许是您多心了,可能小世子什么都没听到,而九皇叔此举娘娘也不必担心。”
“不必担心?凌王手握兵权,早年征战沙场在军中颇具威望,本宫怕的是他有反心,届时一呼百应,那时在担心便晚了!”
“娘娘,凌王若有反心,那京城内外必有动静,且不会选在端午诸侯与鬼方使臣未走的关口。若想知道凌王有无反心,那明日便是最好的试探时机。”
文心这番话让林姿婳安心不少,现下各方诸侯未走,宫内一旦出现反情,各方诸侯必定会出兵襄助。
林姿婳思虑片刻,随即言道:“明日是吏部侍郎楚益的女儿楚瑶瑶嫁入凌王府为侧妃的日子,太皇太后有令一切均按正妃规格,那两个孩子明日也送出去,一切还是便计划进行!”
“是!”文心低声回答。
深夜之时,两个小家伙躺在床上,侧目看着窗外月光,小手揪着被角,心里七上八下忐忑难安。
苏小宁盘腿坐了起来,踢了踢身旁的苏小佑,眉头紧皱道:“别睡了!快起来!”
苏小佑歪头撇眼瞧着,有些不耐烦的继续翻身睡着,口中随意丢了一句:“夜猫子!要玩你自己玩,别拉我!”
闻言,苏小宁直接拧着弟弟苏小佑的耳朵,二话不说便揪了起来,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瞪,气鼓鼓地盯着他。
“哎呀!疼疼疼疼——”苏小佑护着自己的耳朵,疼的五官扭曲龇牙咧嘴,就差没一口咬上去了:“松手!松手!死土匪!松手!在不松手我可打人了!松手!”
“土匪?我哪里是土匪了?一没刀二没剑三没山头四没人手的,倒是你没心没肺,怎么会是我弟弟!”苏小宁一脸嫌弃地松了手,两手抱怀白眼一瞟地数落着。
“哼!粗俗!无礼!”苏小佑揉着耳朵侧身对着他,噘着嘴极不乐意地横言道:“不就是今日桂嬷嬷在娘亲那吃了瘪,你担心太皇太后叫太后给娘亲穿小鞋吗?”
“知道你还睡?你还是不是我弟弟?有人挤兑娘亲,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爹爹都给咱们娶后娘了,娘亲只有我们了,你也不想想办法!白眼狼!出去别说是我弟弟!我嫌丢人!”
苏小佑瞥了一眼,不以为意地拉起被子侧身躺了下来,随口道:“明日爹爹娶后娘,咱们给娘亲寻后爹,破皇宫也不待了,这不就结了!”
次日清晨,凌王府红缨坠点,大红洒金喜字帖尽了所有的门窗与朱砂柱子。
苏灵儿晨起没有太多的心思梳妆打扮,只是闷闷不乐地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梳子一遍又一遍地捋着青丝。
静采此时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轻轻放在了她的面前,低言说道:“主子,这是王爷命御医为您调制的药,奴婢一直盯着,都是补气养血的好药,没人动手脚。”
话音落,顾巧儿也闷闷不乐地跺脚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她的面前,将手里的锦盒往她面前一丢,随即看着窗外,侧目抱怀气鼓鼓地说道:“不就是迎娶侧妃吗?用得着如此显摆吗?居然连这儿都贴的大红喜字,这是生怕我们不知道吗?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喜新厌旧!”
苏灵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端起药碗讪笑道:“人家的地盘自然想怎么贴就怎么贴,今日以后,这座王府也算有了新的女主人,待哥哥伤好了,我们离开便是,不碍他们的眼!”
静采瞧着她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转头又要吃锦盒里的药丸,担心之余随即问道:“主子,您这是?主子,当心两药相冲,对身子不利啊!”
顾巧儿惺惺地回答道:“你放心,苏姐心里有数,你那碗药补气养血,这丹药是恢复元气的,昨日药铺抓的便是这个,与滋补气血的药同服只会增加药效,不会冲突伤身子的。”
这座凌王府她一刻也待不下去,而墨玉安她更不想多看一眼。
若不是顾忌两个孩子和哥哥,此时只怕是会与五年前一样,离开这里逃之大吉。
可现下也不晚,待哥哥伤好了,便想办法带着两个孩子离开此处,销声匿迹永离此处。
眼不见心不烦!
按理说侧妃是妾室,只是白日里挑个时间,从王府侧门抬进来就是,更不用如此大张旗鼓。
只有正妃妻室,才会三书六礼在夜晚吉时出嫁拜堂,从大门堂堂正正地抬进来。
所以,直通王府大门的路,也布置的比其他的地方更喜庆华丽。
而这些苏灵儿根本没心思注意,而是带着静采与顾巧儿直奔苏羡那里,为其疗伤。
来到苏羡此处,一进屋便瞧着苏羡站在窗边,默默仰头看着远处天空,见她来了,这才高兴地迎了上去。
“你来了!”顿了顿,立时有些担心地说道:“你如此出来合适吗?我一时半会出不了什么事,你快些回去,莫要再让那些人抓住把柄,现下哥哥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苏灵儿拉着苏羡笑着坐了下来,嘴角微微翘起,故作镇定地说着:“今日所有人都忙着为墨玉安娶妻,哪里顾得上我。更何况,那几枚银针在哥哥体内留的时间越长,哥哥的危险便多一分。”
顿了顿,转身看向顾巧儿与静采,随即道:“静采,你出去守着,无论是谁都不能打扰我。巧儿,你随我行医多年,留下帮我。”
话音落,将目光转向苏羡,“哥哥,你将上衣褪下,一会儿我为你将体内银针逼出,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闻言,苏羡有些尴尬地颔首看向别处,虽说眼前这个人是同胞妹妹,可总归是男女有别,传出去只怕有损名声。
而且,还是此时关头,只怕又要给她添麻烦了。
“不用了!将死之人你又何必费心,我不过是一个奴隶,你是凌王妃,与我你要少沾染,才能在此处活的自在。”苏羡起身背对着她,眸光一冷语气淡漠还是拒绝了她。
“哥哥,你我是至亲兄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若连你也要弃我而去,我真的不知该如何了……”苏灵儿带着一丝哭腔红着眼眶说着。
这些日子来,她知道苏羡很看重她这个妹妹,所以才不愿连累她。
可她想让苏羡活着也不是假的,那这感情牌应该是有用的。
顿了顿,低头落寞万分地说道:“小宁小佑被关在宫里不知何时能回来,王爷身侧也有新欢,而我如今却只有哥哥了,可哥哥现下真的要疏离我吗?”
苏羡瞧着她红着眼眶,泪珠泪珠滑落脸颊,声泪俱下句句悲戚的模样,心里如同滚油烹了一般。
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妥协道:“罢了,我依你便是!”
听到苏羡应允,之时喜笑颜开地蹦了起来,连忙让顾巧儿拿出东西,整齐地摆在一旁。
而苏羡则是褪去上衣,平静地躺在了床榻之上,裸露肩膀上衣,随意的放在床旁。
而此时,只瞧着她拿着数枚银针和一个玉制的刮痧板,地上摆着盛了半盆清水的同盆,正好在苏羡手下。
“哥哥,我先用银针封住你的经络,护住你的心脉,而后要用玉板将银针一点一点推出来,中间会有些疼,有什么不舒服的要立即告诉我!”
苏灵儿有些担忧的嘱咐着,毕竟机会只有这一次,怎能不让她忧心。
话音落,只见她拿起银针在苏羡身上摸着穴位扎了下去,不过眨眼之间,十数枚银针已将苏羡快扎成了刺猬。
拿起玉板时,有些犹豫地看了眼苏羡,心里还是有些没底,这不是在现代,没有核磁共振等设备,无法确切知道银针位置所在,更没办法做探查手术。
一切只能凭着多年的经验,一点一点将银针推出来,只希望这其中不在伤到重要的血管和神经。
“无妨,哥哥信你,能看到你平安活着,便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苏羡嘴角微微上扬,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小宁小佑还等着唤你舅舅呢,自然要好起来帮我教训这两个鬼灵精,不然只怕过不了多久便要上房揭瓦了!”苏灵儿打趣道。
说罢,便正了脸色,不苟言笑严肃地拿起玉板,轻轻抚摸感觉着银针所在位置。
随着心跳,房门也被人敲响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