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瑾邪可不是那怜香惜玉之人,直接手一翻,一掌将她击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姜吟抱起,待江玉晚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进了木屋。
“混账!混账!”她气得脸色铁青,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她一向很少动怒,一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面容,这一次,司瑾邪真的把他惹到了。
许寡妇见她要往木屋走去,便伸手拦住她:“江姑娘,姜老前辈是自愿让司瑾邪索命的,希望你先冷静下来,我会给你解释清楚。”
“闭嘴!”江玉晚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让人不自觉浑身哆嗦,她道:“好一番说辞,哪有人自愿送死的?你与司瑾邪是一丘之貉,没一样是好东西,我先杀了你,在找他算账。”
许寡妇看着她身上的杀气蔓延,不觉怔了怔神,虽然她不了解此人的身份,可,以她柔弱的身躯又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压迫感?
难不成,这女人一直在隐藏自己的武功?
“你怎么……”她话未说完,便被一道剑气打断。
江玉晚手上不只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剑,那剑晶莹剔透,又隐隐散发着寒光,上面的煞气极为浓郁。她二话不说,便执剑向前冲去,剑身柔软似布,悄无声息的闪到许寡妇面前,她睁大瞳孔,眼中映出软剑的模样。
许寡妇也不是善茬,在利剑即将刺入眼睛时,她直接亮出钻心刺一挡,便将这一击挡了下来。
“江姑娘,你先冷静一下。”她一边躲避攻击,一边劝道。
江玉晚眼中杀意十足,完全不听她的劝解,手上的招式愈发的阴毒狠戾,许寡妇也不曾想到这个弱女子会这般的决绝。
正在两人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道掌力自江玉晚身后袭来,她本能转身抵挡,还是被硬生生击退几步。
“你还真是煞费苦心,不知到了这个时候,你心中是否有一丝悔意。”司瑾邪盯着她,说出的话却让人捉摸不透。
许寡妇疑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司瑾邪却没有回答她,而是对江玉晚说道:“我答应姜前辈,不杀你,便不会食言,但如果你再执迷不悟,我可以废了你。”
废了她,对于一个江湖人来说,没了武功,简直生不如死。
江玉晚没有说话,她思量了片刻,将剑嵌入腰身之上,看上去便和腰带一般无二。做完这些,她便转身离开,眼神在看向木屋时闪烁不定,让人猜不出其中意味。
许寡妇一把抓住司瑾邪的衣袖,紧锁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来,她质问道:“全是你算计的?你的目的一直是姜吟。”
尽管她平时脑子不太好使,可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仔细串联起来,倒也不是那么复杂。
她不知道司瑾邪进入木屋后发生了什么,但他出来之后,仿佛对下一步该做什么有有清晰的认识,便去往了苏州。他之所以敢单挑武功远高于他的姜吟,必定也是在他计划之中的。
“你所施展的阵法,并不是临时布置,而是你事先准备好的,是不是?”
司瑾邪看她,道:“是!”
许寡妇知道他心够狠够硬,可没想到他的城府居然也这般深,让人脊背发凉。
这个人,是真的变了?还是自己一直没有了解过他?
“看不出来。”她放开他,眼神有些飘忽,似乎被他的心计震撼了。
司瑾邪往前走,既不解释,也不说话,若是换做从前的他,或许从来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布置一系列阵法,引姜吟来此送命。可如今不同,面对一个武功远高于自己的对手,只能出此下策,反正他司瑾邪也不是多高尚的人。
这个地方,早就被他改造过了,放眼看去,全是围绕木屋布置的阵法,他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杀死姜吟,这个不容小觑的天煞孤星。
许寡妇见他不说话,赶紧跟上继续追问道:“她是你的天煞孤星?”
司瑾邪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在那屋子中得到的线索?”
司瑾邪再次点头。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那丫头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司瑾邪道:“她会来我们的,到时候再说。”
到时候再说?许寡妇被这话愣住了,这个家伙,这么看都不像是个以后再说的人,他要处理什么事,向来当机立断,绝不会拖到后面。
“现在去哪?”
“回苏州。”
……
江玉晚回到风月阁,便在姜吟屋中睡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
她脸上毫无血色,面无表情,比起以前,她现在变得更加阴沉。
“江妹妹。”有人敲门。
江玉晚没有理会来人,继续躺在床上闭眼假眠。
门外之人并没有就此离开,她见屋中没有传出声音,便道:“我进来了?”
话音刚落,一股香味飘散进来,随即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摇着扇子走了进来。
她看向正在休息的人,眼神微微低落下来,片刻后才道:“事情都过去了,妹妹无需难过,你我都是婆婆所收养,感恩之心不会比别的姐妹弱上多少,只是你若伤心过度坏了身子,婆婆泉下有知,也不会放心的。”
江玉晚起身,开始翻箱倒柜起来,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妹妹做什么?”
很快,江玉晚从柜子中拿出一叠纸递到了她面前。
“这是?”那女人接了过了,眼睛逐渐睁大:“卖身契?妹妹这是干什么?”
江玉晚用着嘶哑的声音道:“婆婆让我交于翡姐姐,想要离开的姐妹们到姐姐这里领取卖身契,给她们一些盘缠让她们都离开吧。婆婆说,平日你抱怨最多,可付出的心血也是最多的,所以,她把风月阁交到你手上,很放心。”
“风月阁?交给我?”翡翠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太相信。
江玉晚不给她机会说话,直接送她出门,然后啪的一身将门关上。
翡翠:“……”
房间中依稀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这味道并非翡翠所留下的,而是姜吟身上的体香。
“晚儿,你可恨我?”
不知不觉,她想起了那晚彻夜长谈之时姜吟问她的话。
江玉晚当时只是摇摇头,道:“不恨。”
忽而,她张了张嘴,一道嘹亮的歌声在整个风月阁响起。
这是最为清脆动人的歌声,惊心动魄,气壮山河,若不是姜吟已死,风月阁的娼妓们还以为是她又复活了呢。
风月阁中的姑娘纷纷打开窗子,想要看看是谁在发声。阁中的客人也相继放下酒杯,细细聆听歌声中的悲凉。
一曲罢,江玉晚才收回声音,她自言自语道:“不恨,怎么可能会恨呢!”
此刻,她的声音不再沙哑,而是像极了天籁之音,无人比拟。
这才是她本来的声音,当初重伤遇到姜吟,被她强制性的抹去了声音的优美冷清,变成一副嘶哑的嗓子。
因此,那晚姜吟才问她恨不恨自己。
她不恨,如今的她,姜吟不仅给她恢复了声音,还将安身立命的武功传授给她。
用声音杀人,她不亏,甚至还赚了。
恍惚之间,那晚的谈话再次传入她的耳中。
“晚儿,你可知我为何废了你的声音?”
“不知!”
“老身给你讲一个故事,你听完之后就会明白了。”
很多年前,已经说不准那是个什么时候了,一名歌姬现身长安城的醉梦仙楼中,仅仅凭着一曲,就震撼了整个长安,也震惊了整个江湖。
一曲肝肠寸断,二曲永生极乐,三曲勾魂索命,
人间三曲,道尽别离愁绪,叹尽世态炎凉,故,引得江湖朝廷竞相争夺,想要将那位美人占为己有。
因为那是头一个用歌声杀人的人,自然使得无数人垂涎,连朝廷都曾派人花上重金邀她进宫为当今圣上献唱一曲。
可最后,都被她一一拒绝。
当初她定下一个规矩,只要能在人间三曲的攻击下勉强不死,就可以向她提出要求,不管是什么,只要她能做到,便决不食言。不管是朝廷还是江湖,都曾派许多人前来讨教,但结果,都是死得极为凄惨。
当年姜吟不过二十五,生得妩媚动人,她为人十分狂傲。于她来说,只要能在江湖上任意行走不受约束,就足够她很少将人放在眼里,因此得罪不少人。
可是有一天,她所在的庭院中来了一位客人,那是一位青衣侠客。
“妈妈,我是不是说过,我不接客。”她手拿着笔,在白纸上龙飞凤舞的描绘着。
跟在男人身后的老鸨哎哟一声,道:“这位公子说,能破姑娘的神功。”
闻言,姜吟的手顿住了,她这才偏头看向看向那位脸上带笑的男人。
那人很是俊郎,一副风流倜傥的好皮囊着实能迷倒万千少女。
不过最吸引她的,是他眼中那一丝藐视苍生的神色。
姜吟招呼老鸨出去,然后走过去问他:“你,能破我三曲?”
“是!”
“这代价可不小,你想清楚了?”
“是。”
很简短的对话,两人沉默片刻,便开始较量起来。
两个时辰后,姜吟收回手,方才一直不以为然的眼神变得十分惊讶。
她道:“你武功很强。”
是真的强,强到足以排山倒海。
很多人来破她的人间三曲,但没有几个能熬过第一曲的,可眼前这人,不仅轻松抵挡了这三曲,而且只费了两个时辰,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青衣男人弯了弯眼睛,道:“姑娘谬赞了。”
“你叫什么名字?”
“欧阳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