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九领着他们走过条条小溪河流,行过一座座小桥。
这仙云山山清水秀,姹紫嫣红,每一处一道风景,宛如仙境般让人流连忘返。每过一个地方,总有使人难以忘怀的美景,如果再加上一壶美酒,那真是神仙才会拥有的生活,如此惬意,又这般潇洒。
司谨邪等人一言不发的跟在身后,他们倒是一直欣赏美景至此,这一路的芳香,沉醉得足以溺死人。虽说他们此去或许九死一生,但他们又似乎并不在乎这一遭的风险,就仿佛他们只是来赏景而并非闯关。
李白不禁赞叹道:“这地方果然是仙境,不愧有仙云之称,若是日后老死在此地,倒也此生无憾了。”
高适点头,说出来的话却极其煞风景:“不过能老死在这个地方的人,应该很少吧?”
李白瞥了他一眼,不想同他说话。
独孤九嗤笑一声:“两位先生似乎偏离今日的目的了吧?你们赏景赏得倒好,可也得体谅体谅我这边儿破解机关的辛苦才是。”
两人闻言,这才想起来一直在前方开路的独孤九。
他们专注于周边美景,倒是把这个辛苦扫清阻碍的人给忘记了。
高适看着他又破解了一个机关陷阱,问道:“仙云山怎么这么多机关?以老祖如此高深的功力,不可能会有人胆敢闯进山来对他不利啊。”
独孤九无奈叹息:“他不爱出山,在山中又无聊,除了捣鼓机关,布设阵法,还能做什么?你们以为这些机关阵法真是为了防止外人入山?只不过是他一时无聊的结果罢了。”
两人眼角抽搐两下,被大名鼎鼎的仙云老祖的作风给惊住了,这样的老祖,就像一个老顽童,与他们在江湖上听到的仙风道骨的模样相差甚远呐!
司谨邪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他把自己孤立在一个空旷寂寥的角落里。
他既不说话,自然也不听别人说些什么。他是这四人当中最格格不入的人,一个地方,却是两个世界。
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他们才到达今天的目的地。
李白等人朝前方看去,一扇门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一关的大门并非巨石打造,而是一扇普普通通的木门。木门虽看起来不必石门霸气坚硬,可门内充斥的力量确是异常庞大。
独孤九停下脚步,有些犹豫的看着他们,提醒道:“你们真的打算进去?这是你们思考的最后机会了,一旦进了这个门,就没有回头路了。”
高适道:“这里面很凶险?让你一个大老爷们儿都这样犹豫不决的。”
独孤九道:“凶不凶险我不知道,毕竟我从来没有进去过,不过但凡进了这扇门的人,没有一个出来过,老头子亲自设立的难关,向来难如登天,所以我才好言相劝。”
李白笑了笑,问道:“老先生不是说我们是头一次进去的人么?怎么?还有人在我们之前进去过?”
独孤听到此话,忍住笑意道:“他的话,你们也信?十句话里至少有七八句是假的。”
他也没耽误他们多长时间,这句话说完便拱手离开了。该说的他说了,不该说的他也说了,至于怎么做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与他并无多大干系。
司谨邪盯着前面的木门,用内力感受着自内传出的强大气息,他镇定的伸出手,一掌击在门上,大门瞬间大开。
三人走入门内,刚一入门,木门便“啪”的一声关上。
他们还没有缓过神来,甚至还没有看到周围的景色,便感觉脚下一空,身体失去平衡,快速坠落下去。
四周变得一片漆黑,玩入门没有星辰明月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就像是……瞎了一样。
司谨邪没有慌乱,于他而言,也不可能出现慌乱的情况。他握紧手里的召邪,谨慎的察觉的周围的一切动静。
这是一个不依靠眼睛而存在的环境,手一伸出去,什么都摸不到,眼睛瞪大极大,却是一片黑色。此时此刻,眼睛明显已经派不上用场,所以司谨邪调动了身体上的每一处感官,哪怕是身上一根细碎的汗毛,他照样谨慎不误。
他很清楚,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不留神,便是死路一条。
他的身体还在下坠,就像一个巨大的没有地面的空洞,身体没有任何可以依附的实物,任凭着它一直坠落下去。随着身体的快速坠落,四周变得越来越安静,安静到连司谨邪都觉得怪异非常。他几十年来,什么血雨腥风的险境没有遭遇过?可独独猜不透仙云老祖捣鼓的玩意儿,他向来摸不着头脑。
他猜想,这个深渊,老头子怕是费了不少心思。
突然,本来寂静的环境发出了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
“……”
“嗳,你怎么不说话?你难道是哑巴?”
“......”
“哇哇哇,别动手别动手,你身上还有伤呢。”
……
这是一个男人在说话的声音,听声音,应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音色纯净明朗,异常的好听,似冬日的阳光那般温暖。只是好听归好听,但话语中却流露出江湖浪子的随性,显得此人很是多情花心。
听他此番言语,应该是在与人说话,而那人并未搭理他,虽然看不见人,但这样的口吻倒像是在**哪家的良家妇女。
司瑾邪侧耳倾听,他越听越觉得此人的声音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但他也并不是很确信,毕竟多少年过去,他记忆中出现的像现在这种放荡不拘,洒脱随性的少年声音,他早就忘了。
可任凭他怎样找寻,也找不出几经何时遇到过这样的少年。
不一会儿,这个声音消失了,另一种声音再次响起。
“这东西,你碰不得。”
这一次,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与少年不同,女人的音色十分冰冷,仿佛夹带着杀气的戾气,随时随地都要沾染血腥似的,一开腔便让人背后发凉。
司谨邪胸口剧烈起伏,手中的剑更是颤抖得厉害。
他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已死去多年,可她的独特寒冷的语气他至今依旧记忆犹新。关于对她的回忆,那是一种刻进骨子的记忆,一辈子也难以忘记。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再次听到这个声音。怪不得,怪不得他觉得先前那道少年音如此熟悉。
原来,那人,正是年少的自己。
他记得,方才少年自言自语的场景,正是他与召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当那个日思夜想的声音在十五年后再次出现在他耳边时,竟让他在震惊之际还有些手足无措。他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继续用耳朵在黑暗中聆听着不知从什么地方穿出来的对话。
“为什么碰不得?会死人啊?”
“会。”
“那娘子也别碰了,咱们这才成婚没多久呢,我可不想你或守寡......对了,这东西是什么?”
“......一本武功秘笈。”
“一本书怎么会杀死人,娘子真会说笑爱,哈哈哈哈!”
“......”
“我错了,不要不理我嘛,否则我哭给你看!”
司瑾邪目光闪烁,在这黑暗当中愈发的明显。
他也记得,这是他们成婚没多久所发生的事情。与她在一起的岁月,是司瑾邪一辈子最珍贵的回忆,哪怕时过境迁,岁月流连,她的一举一动,还是那样刻骨铭心,在时间的摧残下依然丝毫未减。
紧着着,这次的声音再次消失,司瑾邪知道,场景又变换了。
他听到千军万马厮杀的声音,战鼓雷雷,号角声起,这次,应该是战场上的场景。纵然四周还是一片黑色,但司瑾邪仿佛看到了血流成河的沙场。
硝烟当中,似乎有人在拼命嘶吼,歇斯底里的求救。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们吧,求求你们了,小妇人给你们磕头了,求求你们。”
“切,我们都自身难保了,还救你?”
“行了行了,趁他们现在打得无暇分心,赶紧逃命吧,哪有精力同情别人。”
“走走走,逃吧逃吧。”
此时司瑾邪可以确定了,这里就是两军交战的烽烟战场,只是具体是哪个地方,他还无法断定。而这些说话之人应该就是被战火连累的寻常百姓,他们或许正是为了躲避战乱而选择逃离这个地方。
他还在思考这是那一场战争时,一道声音悄然响起,使得他心神一顿。
“这孩子与我倒是颇有缘分,几岁了?”
妇人语气激动,就像看到了希望一样,急忙道:“一岁,我女儿一岁了,求求女侠救救我们,求求你......”
“一岁了,不早不晚,确实是个不错的容器。”
“容器?”
不光是妇人疑惑,连司瑾邪都有些不明白召刑要一个小孩儿做什么,在他的认识里,她从来不做这种救人一命的善举。
除非,她有什么目的非得需要这个孩子。
只听得召刑平淡无奇的声音,她道:“我可以带走她,但是从今以后她的命是我的,日后我要她什么时候死,她就得把命还我,早死晚死,你一句话的功夫,莫要耽误我的时间。”
妇人犹豫了,片刻后,她哭道:“只要你救她就好,多活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召刑道:“她叫什么?”
“安安。”
“你口中的这个人她已经死在乱军之中,”召刑冰冷的声音令人不安,她道:“我手里的这个孩子,她叫戎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