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梦三生便带司瑾邪二人来到极乐村一处很偏僻的地上。
这里,四处环山,花鸟相随,虽然周围荒无人烟,也只有一所简朴的木屋,一处良田,但也实在是个隐居的好去处。
许寡妇盯着前方的木屋,道:“难以想象,一个已经达到了九九归一境界的人,居然会选择做一个隐士将自己藏起来。”
梦三生笑道:“强者乐于隐,但凡是选择隐居起来的人,都是能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因为这江湖中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们去留恋,所以才做了隐士。”
司瑾邪仅仅只是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沉默不语。
梦三生偏头看向他,道:“司先生不去敲门?”
司瑾邪道:“以梦先生的功力,多次拜见尚不能靠近半步,难道司某前去敲一敲,那位前辈便会开门相迎?”
许寡妇也是认同道:“话说,梦先生不会是想让我们打头阵吧,好让你捡便宜?”
梦三生闻言,却摇头故作神秘道:“我不过是给司先生提供消息,其余的事,恕我不能多言。”
许寡妇知道他是个滑头,所以自然不想与他计较,就算他想打什么算盘,在司瑾邪这里,也讨不了什么好。
司瑾邪朝前面走进几步,便发现有一股极大的内力在阻扰自己的步伐。
应该说,是从他来到这个被群山峻岭包围的风水宝地时,便感受到了这样一股强大的内力。有次等武功的高人,迄今为止,他也只见过那么两三个,个个都是江湖上顶尖的存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让人望而生畏。
“你等等,”许寡妇见他仍然继续往前走,便一把拉住他,担忧道:“我总觉得不对劲,你且等一等。”
她只不过是跑上前几步,便被前方袭来的压迫感压得难以呼吸。
司瑾邪见她脸上浮现的苍白之色,便道:“你回去,我去叫门。”
“不行!”许寡妇坚决拦住他,她有预感,这个地方,太不对劲了。
司瑾邪眼中流露出一丝黑雾,态度冷漠道:“你拦我,会后悔的。”
此话一出,许寡妇抓住他的手僵住了,她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这个冷到了冰窖里的男人,有些恍惚。
虽然这些年,他变了很多,但他对自己的并没有对别人那么无情啊,可刚才突如其来的那句忠告,让她明白了此人对召刑对的执着,她更意识到,自己,好像越界了,别人的生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司瑾邪轻易的挣脱的手,往前方的木屋越来越近。
梦三生看着她这副落魄样,便揶揄道:“夫人可知什么叫作寡妇?”
许寡妇心神一顿,抬眼看他,便见他眼中的笑意那样的笑,像极了看待可怜人的怜悯。可像他这样与尸体为伍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怜悯,有怎么可能去怜悯别人。
她收回脸上的情绪,道:“这似乎不关先生的事吧?”
梦三生笑道:“确实不管我的事,不过许夫人若是真心为司先生好,就应该远离他,毕竟,寡妇并不是什么能带来好运的东西。”
“你......”
“夫人不要不信,我梦三生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眼力劲可不差,你是聪明人,该这么做,我相信你心里有数。”
许寡妇不甘心的瞪着他,有苦难言。
司瑾邪继续往前走,感觉所面临的压迫力愈发强劲。他的右手紧握着那把黑剑,看似面不改色,但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被黑雾包裹。这是魔气,让天下人除之而后快的魔功,是专属于召刑的武功。
屋子内释放的内力愈发的强悍,它仿佛有着排山倒海的力量朝司瑾邪袭来,庞大,恐怖,惊人。
司瑾邪身上的魔气被压制,无法再像原来那样肆意张狂起来。让整个江湖都能闻风丧胆的魔功都能轻易别压制,这让司瑾邪意识到,靠魔气所形成的护身罩根本无法抵挡住如此惊人的力量。
所以,他收回一身的黑雾,稳定心神,将体内专属于佛的内力慢慢的释放出来。
这是化尘传给他的内力,力量强大却很慈悲,如同佛祖降世,如此悲天悯人。
果然,这股内力一出来,木屋中的力量似乎停顿了一瞬,然后开始慢慢收敛,到最后,一直紧闭的大门,开了!
“怎么会?这样?”许寡妇也感觉这股力量减弱了,她一直看向司瑾邪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的担忧更加浓郁。
“果然呐,”梦三生到了此刻,才咂摸出孤山老人话中的那句‘办法’所谓何意。
许寡妇惑然的看向他,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笑得眼睛都眯上了,幽幽道:“我只知道,司瑾邪,快死了。”
“你说什么?”许寡妇眼中杀意甚浓。
司瑾邪距离大门仅有两步之遥,他盯着屋内漆黑的一片,抬脚便走了进去,即使里面不知道会潜在什么威胁,他还是无所顾忌。这是召刑教会他的,做事要决绝,一旦心中有主意,就要果断,切忌脱离带水犹豫不决。
他刚一进屋,大门立即自行关上,房间内变得更加漆黑。
司瑾邪谨慎的查看着周围的一切,发现那股足以开山断石的内力消失了,消失得没有一丝痕迹,就像它从来不曾出现过。
“呼”的一声,蜡烛燃烧的动静在屋内响起,两排白色的蜡烛在他的两边相续被点燃,而这个房屋内,却只有他一个人。
司瑾邪绕过这个大堂,朝里屋走去。
他掀开一片帘子,便看见一具森森白骨。
那白骨盘腿坐于床上,似在打坐一般,司瑾邪朝它走近,发现这个人已经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身边都已经布满了蜘蛛网,床头落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这是?”他伸手往白骨处一摸,还未摸到它身上,便被一股大力弹了回来。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运转内力再次靠近那具白骨,此刻,他没有再被那股力量回击,只是,当他碰上白骨的时候,却反倒被那股力量死死吸住,动弹不得。床上的灰尘像是被大风吹起一般弥漫在空中,陈旧的蜘蛛网洒在他的头上,像是要将他困在其中。
“疯子,我告诉你,你可要输了,到时候可别哭鼻子啊。”
“切,说得你好像有多胜券在握似的。”
“丑牛鼻子,把你鄙视的眼神收一收,你是想干架么?”
“干就干,来啊,多久没活动,手都痒了。”
被这番幼稚的对话震得头皮发麻的司瑾邪:“......”
他摇晃了一下脑袋,眼睛被这内力压迫得无法睁开。他念着化尘交给他的静心咒,慢慢的平复了体内魔功的躁动。
他刚一平静下来,便听见了一阵拳脚交加的声响,他猜想,应该是方才那两个人的在武斗。
这样的声音,这样的动静,哪怕此时屋子内只有他跟这具尸体,可他却感觉到了那两个人的存在。他越静下心,就越发现这两个正在打斗的人越来越清晰。
“欧阳圣,你个孙子,你小子竟然来阴的。老子不打了。”半响后,一个人说道,声音听起来有点愤怒。
欧阳圣?司瑾邪被这三个字拉回了思绪。
被骂的人笑道:“你不也阴了我多少回了?还不让我讨一回公道啊?”
“屁,老子什么时候阴过?那叫策略,策略!!!”
司瑾邪越听越觉得这不要脸的作风跟某个老家伙很像呢,不,不是像,简直同出一辙。
“真有你的,把不要脸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怎么把幻术练成功的,还如此如火纯青。”
“谁不要脸?你给老子说清楚!”
“你能不能不要听话只听一半啊?我在夸你你难道听不出来?”
“夸我?你说我不要脸是在夸我?我耳朵是聋了么?”
司瑾邪听着极其欠揍的语气,是真感觉他像极了一个人,虽然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但这语气是跟那人没什么区别。
“行了啊,风竹影,你是不是真把自己当疯子了?”
“砰”的一声,司瑾邪感觉手上的吸力在逐渐消失,他立刻反手一掌,将那吸力再次与自己的内力混合在一起,继续凝听。
本来他应该抽手走人,可在他听到风竹影这三个字的时候,心中的唯一想法就是不让这道力量消失。
当他再次接上这股力时,那两个人的谈话声再次传来,只是与方才不同的是,这次这股幻音功所呈现的,好像变成了另一个场景。
“这个赌,老子不打了,你给老子停手!!!”
“你现在认输那可晚了,我已经杀了五个人了,就这样放弃,可不是我的作风。”
“你杀多少人,老子不在乎,但你要想清楚,这个不是儿戏,一旦不成,便是死路一条。”
“疯子,你觉得我会怕死么?我只是一直在好奇,杀死九个天煞孤星,究竟能不能得到所谓的长山药。”
“老子告诉你,你会死,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长山药。”
司瑾邪突然睁大了眼睛,这句话如同巨石般堵在他的心口,砸得他猝不及防,险些失去保持站立的力气。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长山药!
这一句话,便打断了司瑾邪这些年来所付出和坚守的一切。
之前风竹影还告诉过他,这世上有长山药的存在,而他存在却亲耳听到他说,这世界上不存在长山药。
他一下子失了神,不知道哪句话更值得他去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