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寡妇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的江玉晚,心中有些疑惑:“你们认识?”
这丫头,嘴够严实的,如果不是今天这场闹剧,她还真不知道这丫头跟这里的老鸨认识。
就说嘛,无缘无故,为什么不找个隐蔽去的客栈歇身,反倒来这风月之地。
“不认识。”
许寡妇:“!!”
“我当年也是听婆婆说起过她,她应该是婆婆最满意的姑娘,婆婆……走的时候告诉过我,若是无处可去,就来这里找陈仟仟。”
“那你们都没见过,她是怎么认出你的?”
江玉晚挽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一只玉镯。
“这是婆婆的贴身之物,从来不离身,风月阁的姑们都知道。”
许寡妇思量道:“难道她不是怀疑是有人对姜老前辈下手,然后强行把手镯夺来的?”
“不会,”江玉晚语气绝对:“没几人能是婆婆的对手。”
许寡妇:“……”
得,不跟她讨论这件事了。
许寡妇摆手:“好了好了,姜老前辈天下无敌,我现在去找司大哥,你先休息吧。”
她赶紧起来,抖了抖裙子,走到门口后又回头:“对了,姜老前辈离世这件事儿就不要告诉她了,我觉得她会接受不了。”
江玉晚闻言低下头,缓缓道:“她已经知道了。”
许寡妇:“??”
一间奢华漂亮的房间里,陈仟仟愤怒的推翻桌子上的东西,茶杯打碎的声音在房间中异常刺耳。
“婆婆……”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无力的跌坐在床上,双手捂住脸,不一会儿,一阵阵悲凉哀痛的抽泣声在房间响起。
“你几岁?十岁?你爹娘把你卖给我了,以后就老老实实跟着我吧!有我一口饭吃,必然饿不死你。”
“你是我见过最有聪明的姑娘,在任何情况下你都能应付自如,哪怕最危险的环境,你也能活下去。”
“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离开风月阁,天涯海角,你哪里都去得了。”
“你眼光不错,这男人我认了,让他带着你走吧!以后,别回来了。”
走吧,以后别回来了。
很清晰的话,哪怕十几年过去,依旧如在耳旁。所以她很懂事,一直没回去。
如果会是今天自己知晓的这个结果,她宁愿不懂事一回。
突然,窗户发出一声响动,她警惕的望过去,手往后背去,一把刀不知从哪里落到了她手里。
铛铛铛几声,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陈仟仟满腔的悲痛瞬间化成无穷无尽的愤怒。
“你个混浊玩意儿,”她走过去,一巴掌呼在那人脸上。
白怵简直无辜啊,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的挨了一巴掌,但是这个女人一向疯魔,幸亏自己早就习以为常。
话说回来,都说男人不能被打脸,这女人简直是把他身为男人的自尊按在地上踹啊,这个不能忍。
不过当他看到陈仟仟满脸泪痕时,瞬间愣住了。
“怎么了这是?”他不顾对方一拳一拳打在自己的痛楚,伸手擦她的眼泪。
陈仟仟连打他好几个巴掌,直到对方两边的脸又红又肿,还留下了四个深深的手指印记,才停了下来。
白怵简直要不好了,他知道陈仟仟从来不会哭,遇事三分淡然,七分一笑而过。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她哭,第一次是离开风月阁的时候,当着姜吟的面她只是眼圈通红,并没有落泪,直到转身之后才克制不住泪如雨下。
“没事儿了啊,没事了。”他赶紧搂住她,心也跟着揪起来。
许久后,他才小心翼翼的问:“还打不打?”
说着就把脸凑过去。
陈仟仟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在他红肿的脸上亲了一口。
“婆婆……走了。”
白怵闻言,没有往深处想:“走就走了杯呗,她又不可能一直待着风月阁。”
陈仟仟盯着他,眼神如死神般刺进他的骨头。
“你……你的意思是……”
白怵反应过来,陈仟仟的眼泪又大颗大颗的低落下来狠狠砸在他心里。
“仟娘,没事儿,没事儿啊,有我呢!”
陈仟仟闭上眼睛窝在他的心口处,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想抽时间回风月阁看看。”
“好,我陪你一起去。”
半夜,陈仟仟给他上药,一边摸着他的脸,有些心疼。
“怎么?心疼了?”白怵想勾唇一笑,但是带动脸皮一阵抽搐,疼得他龇牙咧嘴。
陈仟仟白他一眼:“安静点儿,把万海窟的人引到我这儿的事儿,我还没给你算呢。”
白怵无辜:“我还不是为了让司瑾邪这几个人赶紧搬出去嘛,这些人,特别是司瑾邪,是个不易控制的变数,随时会引来杀身之祸,谁知你竟然袒护他们。”
“得了吧,”陈仟仟轻轻在他脸上吹了吹,好让疼痛缓解一下:“有个风月阁出来的妹妹在,豁出命去我也得保住他们。”
白怵一愣,怪不得,陈仟仟会知道姜老前辈的事情。他自称江湖百事通,竟没想到那小姑娘会是姜老前辈身边的人。
“最近这段时间,万海窟可能会很热闹。”
陈仟仟擦药的手一顿:“管他呢,咱们过好自己日子就行。”
希望这次也能全身而退吧!
“对了,”陈仟仟问他:“你这几天去哪了?”
白怵一想起这几天的境遇就觉得苦闷无比:“躲着呢,西门小公子死后,是我叫人去万海窟报信,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现在到哪都有万海窟的人追杀,真是好心没好报,什么玩意儿。”
陈仟仟恨恨道:“活该,叫你多管闲事。”
唉!白怵有些无奈,这事要是自己不去背锅,那傻子可能就要遭殃了。
“不过今晚我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陈仟仟一听他兴奋的语气就觉得大事不妙:“你不要跟我说是万海窟的公子们。”
她知道西门朔一回来,万海窟家主之位的争夺又开始了,各个公子都想找帮手助自己一臂之力,白怵,显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白怵摇头:“是司瑾邪。”
陈仟仟:“!!!你找他干嘛?”
“是他来找我的。”
陈仟仟眉头紧皱:“这人很危险,这次突来乍到,要是游山玩水什么的我是不信的,他的目的性太明显了,是不是跟万海窟有关?”
“不好说,反正我有预感,这一次,万海窟一定会掀起惊涛骇浪。”
……
许寡妇坐在司瑾邪房间的桌子上,抬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是她喝的第九杯,可司瑾邪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还没有回来。
她推开门的时候,已经做好会看见对方蹲在床脚,把头埋进手臂,一副孤独悲凉的模样了。但她不仅没有看到这样惨淡的情景,连司瑾邪的人影都没看到。
她当时还特意去摸了摸床,凉的,说明这人已经出去很久了。
“总是这样,去哪也不知道说一声。”
她心里一阵烦躁,越想越气。
这一气,就把她给气睡着了。
第二天天一亮,她发现自己手酸得动不了,不由吸了口气。
她半天才把自己的手从桌子上抬起来,揉了许久,一转眼,正对上一双黑到深渊里的眼睛。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司瑾邪看着她,不冷不热道:“一个时辰前。”
看到他身上的衣服完完整整,没有血腥味儿飘出,许寡妇这才松了一口气。
“麻烦你下次出门给我打个招呼,这样一声不响的离开,要是碰上麻烦怎么办?”
司瑾邪十分沉稳,语气不咸不淡,但是有些冷:“我解决不了的麻烦,你知道了也没用。”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许寡妇死瞪着他半天,才在他无关紧要的表现中悟出这么一个道理。
自己好像……有些越界了,他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告诉自己?
司瑾邪不理会她突然变得不自在的面孔,自顾自说道:“好好休息两天,两天后,我们该忙活了。”
许寡妇敏锐的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有情况发生?”
“万花谷的人快到万海窟了。”
“你的意思是……”
“好好准备吧,这会是一场不小的风波。”
“你昨晚就是去打听消息去了?你在这儿也有认识的啊?”
瞬间,许寡妇对自己一直避世的态度产生了深深的责备。
为什么自己就不好好的去见见世面多结识一些江湖豪杰呢?为什么自己非得为了情情爱爱把自己隐居起来呢?
为什么……
这为什么来为什么去,她突然发现哪点不对了。
“你……认识的哪路豪杰?”
按理说,司瑾邪这号人物放在江湖上都是喊打喊杀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有人敢帮他透露消息。
那这人胆子还真是不小,与司瑾邪为伍,就是与整个江湖武林,甚至是朝廷为敌。
许寡妇想不出来会是谁那么傻叉,要么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而此刻正在睡梦中的白怵连续打了三个喷嚏。
司瑾邪都懒得看她,他其实想不通,这人是怎么平安无事的活到现在的。
许寡妇总有一种被司瑾邪嫌弃的错觉,但是这家伙平时话都不想说几句,怎么可能有心思去嫌弃人。
算了,懒得想这些,还是好好回去睡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