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也才六点左右，司南洲和曲帆坐在餐厅吃早饭，曲帆向他报告去海城的行程，和客户见面在下午四点半。
早上八点就坐飞机，是不是有点早……
但他不敢问。
管家提了一个竹片编织的篮子进来，里面是从果园新鲜摘的草莓。
“少爷，东西给你准备好了。”
“放到车厢里吧，曲帆等下记得拿。”
“哦。”曲帆瞟了眼篮子里的草莓，一肚子狐疑，不过身为一名合格的特助，他不会多问。
……
七点的海城，还笼罩在一层雾蓝色的静谧里，海水静静地拍打着礁石，水天接处的金色似倒了一盆金子到海里，海平面波光粼粼，海鸥飞翔，在海上转圈，发出独特的歌声。
脚踩在沙子里的声音传来。
炎沛西走近，目光落在礁石上的一小盒草莓上，再转到旁边的倩影。
“林二。”
看着这道熟悉的背影，他微晃了心神，情不自禁喊出这个名字。
林阙歌转过身，手上拿着几颗草莓，对上他的眼睛，目光茫然。
“怎么是你？”
面对这张略微眼熟的面孔，炎沛西瞬间清醒过来，不是林二……
可她的背影和林二太像了。
几秒间，他恢复了笑脸，那么的虚伪、玩世不恭。
“木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倒是你，这个时间点出来看海，不像是你的作风，而且这里是海城。”
她转过身，远离他，拿走了礁石上的草莓。
一只大手紧扣住她的腕子，充满危险的声音响起。
“邮件是你发的？”
她身体一震，回过身，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也收到了邮件？”
炎沛西黑眸微动，眯了眯，唇角勾起一抹冷。
“你该不会说，你也收到了一邮件？你是谁？”
“我是谁关你什么事。”她一副厌恶的表情，“你弄疼我了，放开！”
炎沛西深吸气，大手松开她的腕子，下一秒却是卡住她的脖子，表情乖戾。
“你最好老实告诉我，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为什么要带草莓过来！”
“你……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咳咳……我来祭奠我的好朋友不行吗！”
她被他勒得喘不过气，脸色憋红。
炎沛西脸上浮现一丝残忍的冷笑。
“好朋友？季景酌是你的朋友？我可不记得他有你这样的朋友。”
“我不是季景酌的朋友，我是……林二的朋友！”
林二，是她小时候的外号，季景酌给她取的，他总说：“怎么办才好呢，这个姑娘明明长得很漂亮，可就是看起来呆呆的，容易被欺负。”
他说以后可不能让别人欺负，要找他，但最后她被人欺负的时候，他也没出现……
炎沛西一直是季景酌的跟屁虫，自然也知道她的小名叫做林二。
所以才会对着她的背影喊出“林二”。
过往如风扑面而来，炎沛西一时间静止了似的。
半晌，他的喉咙里滚出声音。
“她死了。”
“对，她死了，她死得好无辜！”
她忍着眼泪，手中的草莓滑落在地，她愤怒地摇着炎沛西的肩膀。
“你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她为什么要遭遇这种事！”
“她开车撞死了人，死者家属不肯放过她，她在监狱里难产死的。”
炎沛西一脸的悲伤和无奈。
“不可能，她根本不会开车，她连驾驶证都没有，她怎么敢开车？”
她嘶吼回去，眼眶湿红。
“是你，是你和林宛若把她害死的对不对？你现在还要帮着林宛若，让她过得这么好，你不知道林二有多惨吗？”
“这跟林宛若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理智好不好？”
炎沛西盯着她，寒眸眯了眯，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你是觉得林宛若害死了林二，所以才回来，专门进司家膈应她的？”
“呵呵，她有什么资格让我这么做？”
她冷笑着矢口否认，望向茫茫大海。
“我只是记得林二说过，她曾经约定，要在二十五岁的时候来这里等季景酌，让他解释为什么不告而别。现在她死了，来不了了，季景酌或许会来吧，那我代替她过来这里，讨个说法。”
“她还记得那个约定。”
炎沛西露出欣慰的笑容，眼睫轻颤，眼底流出沉重的悲伤。
“可惜他死了，不会来了。”
“你说什么？谁死了？”
她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不敢置信地回过身去看他。
炎沛西低垂眼，低沉的说：“季景酌死了。”
“他……怎么可能。”
她的世界突然间天旋地转，脑海全是他说的这句话，整个人都是懵的，好像被困进了一个真空盒子里。
“他怎么可能死了……他的身体那么健康，他怎么可能……你开这种玩笑很无聊！”
“我没有开玩笑，他就是死了。”
“那你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她表情木木的，隐忍着，泪水还是从眼角滚落。
她不相信……季景酌怎么可能会死。
“他怎么死的……被你的雇主司南洲一枪打死的，你满意了？”
炎沛西的声音像一颗子弹穿透她的大脑，嘭的一声，她浑身一凉，傻在那里。
“你说……”
她的嘴唇颤抖，许久说不出话。
炎沛西两手踹进兜里，脸色绷住。
“没错，就是司南洲害死他的，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他们都死了。”
都死了……
林阙歌捂着刺痛的心口，突然喘不过气来，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炎沛西眼疾手快把她搂住，把她抱走送到了酒店套房里，又请了医生给她诊治。
“她怎么样了？”
看她一直昏迷，炎沛西心里挺复杂的。
医生说：“病人有轻微的发热现象，以及她的心肺曾经受过伤，容易心律不齐，最好少刺激她。”
“知道了，你出去吧。”
炎沛西帮她掖好被角，坐在床边打量她。
她的睡颜很美丽，但美丽中又带着淡淡的悲伤，给人凄美的感觉。
或许她和他一样吧，在乎的人都不在了，只剩自己孤独地活着。
林二能交到这么好的朋友，他替她感到高兴。
过了没多久，林阙歌皱了一下眉心，悠悠转醒，眼帘映入炎沛西的模样，茫然。
“这里是哪儿？”
“总统套房。”
看见她安然醒来，炎沛西悄悄松了口气。
“感觉怎么样，没事了吧？”
她摇了摇头，“没事，谢谢你。”
“不用。”
她撑着床坐起来，靠在床头，脸色有一丝憔悴，散发着破碎的美。
她看着炎沛西，目光坚定又悲伤。
“他……真的是被司南洲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