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在办公室里大发脾气,脸冒青筋地压着嗓子低吼。
他怎能料到那样一个内向胆小又单纯的女孩子,竟然有勇气到网站上举报他。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大领导就这么几个,按照排除法,三两下就能查到他的身上。
“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他指着下属的鼻子骂。
属下讨好着说:“其实也没什么,贾总您别担心,那个帖子没有实名,更没有提您的名字,就是一则桃色留言而已。没证据的事,别人也都当个笑话就过去了。”
贾东猛拍一下桌子,火冒三丈:“你别他娘的放屁了!事情有这么简单?网站那边怎么处理的?”
“帖子第一时间被删了,官方声明也发了,后面就没影了。”
贾东瘫坐在椅子上,喘了很久,才打开电脑公司官网。
心想管这一块儿的正是虞昕,她竟然就这样把事情给压下了?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
女性往往站在女性的一方,再说他平时也没给她好脸色,她凭什么帮他。
翻来覆去地想,最后断定是她识相,知道要讨好常启山,自然也要给他贾东卖个好脸。
下午瞅着虞昕那边没什么事了,假装无意过去串个门,顺便探探口风。
他也没说什么,就是交流一下新药的临床试验情况。
这一聊,又发现自己以前还是看走了眼,虞昕在工作思路上跟他有很多吻合的地方,想法也很新颖,不是个漂亮的空壳子。
到了这会儿,他才肯定起她来,不再以针对女性的偏见来看低她。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大家都觉得很新奇,贾东那个老古板竟然跟年轻的同级女性管理者关系融洽起来。
成华问起来:“虞总,这事就这么算了?”
虞昕就反问他:“就算现在把骚扰事件彻底捅个干净,真能把他拉下水?这个社会对男性这方面行为容忍度要高于女性。出了这档子事,顶多就流言一段时间,还真能伤到他?”
还不如利用这次事件,彻底把他软化下来,让他不敢再犯风流的老毛病,这样既保全了受害者的名声,对自己后面工作的开展也有好处。
她只不过是把利益最大化了而已。
就算他后期还想出什么幺蛾子,那她手里也有了他的把柄,到时候就从根子上搞他,把他彻底拉下马。
覃时宴也知道了这件事,提早回檀宫,等着虞昕回来。
自从她跟奶奶坦白有了男朋友,来檀宫的次数也多了,也不用偷偷摸摸背着老人家了。
只是这也总不是个办法,老人家最近又明里暗里说了好几次,让她把人领回去看看,看来得把这事提上日程了。
刚打开门,饭菜香一股脑的飘了过来。
洁白的大理石桌面上,铺陈着卖相很好的三菜一汤,旁边还放着醒好的两杯红酒。
覃时宴下班回家,还没换衬衣就去了厨房,胸前系着暗色系的格纹围裙,还挺像个家庭妇男的。
虞昕有些受宠若惊,仿佛她才是他的领导,而他是安分在家的家庭煮夫。
解了围裙,覃时宴绅士地拉开椅子推着她坐:“给老婆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
他亲亲她的脸颊,又伸手捏了捏:“我以为老婆是只黄鹂鸟,没想到却是只凶神恶煞的雄鹰。这干净利落的工作手段连我都刮目相看。”
“就知道拿我打趣。”显然对于他的夸奖,虞昕很是受用。
吃过饭后,又跟他提起,改天找个时间,领他回家见见奶奶。
覃时宴虽面上表情淡淡,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第二天,闵茹一早进了虞昕办公室,两人关着门聊了许久,出来时,她的表情没有明显变化,回了自己的办公位。
虞昕往一旁瞥了眼,拨通了贾东的手机。
通过刚才的聊天,贾东明显没想放过闵茹,后来又暗地里威胁了她几次。
看来,这事还没完。
小姑娘越级越部门来找她,这谁都看得见,她要在第一时间亲自把消息传递到贾东那里,而不是靠贾藏在人群中的某个眼线给他传话,那样就太过被动,且失去了掌控局面的主动权。
这样不利于计划的开展。
最近贾东明显对她态度转好,会议决策上也会撇开旧日的龃龉,站在她这一边。
虞昕很清楚,这不过都是他的表面功夫,他就像一条阴冷的毒舌,在暗地里吐着红色的信子。
她很诚恳地把闵茹刚才来找她的事,托盘而出,简单表述一遍。
贾东在那边连声都吱不出来。
“我是不信贾总您会做出这样的事,就以您的资历和信誉,在朗致又一直勤勤恳恳的,怎么会做这种自毁前程的事?”
又停了停,等贾东充分吸收了她的“立场”和“态度”,又道:“但是吧,这事的确有些不好处理,很影响公司的团队凝聚力。我能帮您压下一两次,后面的....也帮不了您什么,希望无论是从公司还是个人的角度,您自己能想个好的解决办法,这样对谁都好交代。您说是吧,贾总。”
话尽于此,点得已经够透了。
贾东不可避免地恼羞成怒,但是又隐忍着情绪,秘而不宣。
他是真急了。
他没想到闵茹找到了虞昕,虞昕再次把这事压了下来。
那下一次呢?
闵茹莫不是不要脸皮地搞得朗致乃至总公司都人尽皆知?
他真是气糊涂了,一开始瞄准闵茹,就是想捡软柿子来捏,没想到搞成了现在这副局面。
她难不成不想在这行业里混了?
到底还是自己做贼心虚,没两天,贾东就叫人把闵茹解雇了。
成华开车送她,他以为会碰上一个哭哭啼啼,满面愁容的女孩儿,没想到闵茹还算平静,甚至还能从她脸上看到一种轻松的神态。
无论结果如何,她也算得到了一个结果,比起窒息和敌对的办公环境,她觉得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还是有些不甘心,喃喃自语着说:“凭什么坏人做错事情,却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成华听到了,安慰她:“别多想,也不用急着找工作,等心态调整好了再找也不迟。好好在家准备资料,复盘一下整件事,对你以后会有帮助。”
闵茹没有回话,工作的问题,她并不担心,早就有人帮她联系好了。
在朗致内部闹得不算小的闵茹事件,作为总经理的常启山,却是毫不知情。
这种个人作风问题,跟他又无关,而贾东因为涉及个人名誉和利益问题,更不可能跟他讲,死死的掩盖住实情,他又何必去管他,白惹自己一身骚。
这天,覃时宴来朗致,针对从XX部拿来的上市准备条例开个会,不能错失朗致上市资格这个很有分量的指标。
现在的问题是,要抽调人选,组成科研小组,把这课题给完成了。
在家待了几天,常启山倒是学聪明了,极力推举覃时宴来亲自督导完成课题。
贾东一反常态地推举虞昕也进科研小组,而常启山的表情却有了丝变化。
虞昕观察到了,面上风波未动,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
贾东是常启山派来制衡她的,现在却在重要人选决策上为她说话,常启山的权威和制衡手段受到“挑衅”,他能不多想?
虞昕要的就是让他多想。
想得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