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一出，在场大部分人全都一愣，方案设计是为了使顾客在视觉上有更加鲜明的观感，通常这会是定位为服务手段而不是直接的营销手段，但显然TIM集团的要求比“通常”要高瞻远瞩也严厉苛刻得多。
讲解人哑在当场，看上去对这个问题事前没有一点准备，沉默数秒后他合上面前的计划书，带领团队静静离开。
这个游戏的规则是，对任一个问题如十秒之内回答不出，请自动离场。
虞昕轻轻摇头，全公司夜以继日长达一个月的精心准备，到头来就这样连自我介绍都没讲完已被逼打道回府，曾集多少人日夜加班的努力，不过一瞬间已付诸流水，商事如战，残酷到已近乎荒唐的地步。
刚才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插曲，会议继续进行。
覃时宴见虞昕还在发呆，俯首在她耳边低语：“别走神，做好会议纪要。”
他独特的气息随着说话浅浅拂过她的耳垂周围，尤其当他说完回身时，薄薄的唇瓣似乎轻蹭过她的耳廓边缘，虞昕只觉半边脸连着颈上肌肤全都辣得发烫，不敢抬头看众人有没有把视线投向他们。
其实，在场大部分人都紧张得不行，注意力都在电脑和手上的计划书上。
除了秦放和霍宗廷这两位大佬。
虞昕悄悄深呼吸镇定心弦，白嫩手指在只有半本书大的超薄电脑键盘上不断敲击，简明扼要地整理着会上所说的重点。
覃时宴转过头来一目览尽，微弯唇角，看了她一眼，眸光略微下移，定在她粉色未褪的细致耳垂，抬睫又看了她一眼。
虞昕被他盯得有些紧张，不明白为何他总是看她，眼神还不躲不避，在场的不光是TIM集团员工，还有不少别家公司在，他难道不怕别人发现他俩的关系？
意识已受到干扰而不自觉抬头，椭圆长桌的对面，秦放正直直地盯着她。
她几乎本能地低头，即刻醒觉未免太过刻意，于是自然而然地把视线瞥向别处，没想到又撞上了霍宗廷的目光。
暗自咬牙，她默默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电脑。
紧继着身边的存在感又使她回过眸来。
覃时宴的目光已变得冷沉，似在警告她，此刻最好工作态度专业一点。
虞昕几乎想抬手去抹额头的细汗。
“你记一下，这几处地方需要修改。覃时宴道，语气有些薄冷。
她赶紧拿过纸笔，把他所说一一记录在案。
上午会议结束时，霍氏集团旗下的艺馨设计和星辰集团都顺利过关，十几家公司只涮剩三家，最终由谁问鼎下午即见分晓。
诺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三个人。
虞昕才收拾好桌面，覃时宴才缓慢地拉开椅子站起来，眸光比先前更冷淡三分，似乎还带有一丝对她走神的薄怒：“我前面交代要修改的地方，你最好一点也别出差错，会议过后我要检查。”
“是。”她看了一旁的贺总助一眼，一个字也不多说。
贺静安则含笑看向覃时宴：“覃总，您对自己的下属都这么严格吗？更何况还是对着这么美丽的一位女士。”
这位美国来的总助从小在国外长大，是美籍华裔，说话也带有一点美国人的腔调，同时也不乏一些幽默风趣。
覃时宴也笑，又看了虞昕一眼：“没办法，我这位代理秘书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眼神不太好，我得时刻提醒着她，别敲错了会议纪要。”
闻言，贺静安哈哈笑了起来：“覃总，您可真幽默。”
幽默幽默，幽默你个大头鬼啊。
虞昕简直要无语死了。
所以，覃时宴是在故意拿她寻开心？
说她眼神不好，在这怪腔怪调地骂谁呢？
不就不小心看了秦放和霍宗廷一眼吗？至于这么吃醋？
随后，覃时宴带着贺静安离开。
虞昕也跟在他们身后出了会议室。
下午的最终竞审会异常重要，其中最有劲头的两家，一个是她前表哥，一个是她前男友，可想而知她的身份有多敏感。
尽管公司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但难免不会被有心人利用了去，深挖底细，大做一番文章。
正常而言，覃时宴不应该让她接触这个案子，以免引起别人多嘴多舌，可是他不仅带她进行会晤，还将会议所需的所有档案资料全交给她一手准备。
在电脑上快速修改好每处地方，用超薄的便携打印机打印出来，拆开各份文档，把材料放进去。
而虞昕也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最近还是跟霍宗廷和秦放保持一定距离为好，或者说直接斩断见面或者打电话的可能。
这种时候的接触格外敏感，一不小心就可能被人拿捏住把柄，说TIM集团内部有人生出异心，为别家公司行方便。
定好合作方后，接下来就是进行价格邀约。
邀约方自然是作为甲方的TIM集团。
针对给出的方案和测试满意度，他们心里会有一个劳动力价值的估量标准，届时拟好项目价格邀约表给合作方发过去，两家进行最终的合作定价。
可以说，价格的邀约方案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明面上，所有有可能要调动的人员，都要对这件事保持只使力不细究的状态。
价格底线一旦泄露，就会给公司带来巨大的利益损失。
才刚这样想，霍宗廷的电话已进来，“有空一起午饭吗？”
虞昕微顿，而后笑起来：“霍总这是向我打探敌情来了？”
对面是一阵哈哈大笑：“你就这么向着覃时宴，唯恐给他带来一点麻烦。”
虞昕没有吱声，霍宗廷敛住笑声：“你别把我想得那么狭隘，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就是想请你吃顿饭。”
“你的这一顿饭弄不好会毁掉我饭碗的，霍总。”虞昕沉默几秒后开口，“不过还是祝你生日快乐。”
“有覃时宴在，你还怕这个？”霍宗廷油盐不进，“再说了，掉了这个饭碗，我再补偿你一个金碗不就得了？”
“那不敢当。”目前的饭碗她用得还比较顺手。
看看表已经一点半，离下午会议开始只有半个小时，虞昕这才想起自己没吃午饭：“我还有事，不能和你聊了。”
一回首却见覃时宴和贺总助已从电梯口过来。
“先这样。”
她慌忙挂断电话。
贺静安递给她一份餐食，笑着说：“虞经理，试试这个吧，我觉得还挺好吃的。”
虞昕知道，这是公司附近她常去的那家餐厅的包装。
又偷觑了一旁的覃时宴一眼，小心翼翼接过袋子，礼貌回笑：“谢谢贺总助。”
然而因为整个上午的紧张所至，她已全无胃口，就着水吃了一小半后再也吃不下去。
覃时宴把她叫到办公室，翻了翻她改好的会议纪要，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