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覃时宴伸手将虞昕带进怀里，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又轻轻地蹭了蹭她的头发，像是在安抚受伤的小兽。
又过了几秒，低头在她的发间，留下一个轻柔的吻。
他静静地抱着她，那些冠冕堂皇安慰人的话，他说不出口。
突然很享受此刻这片刻的安宁。
虞昕的衣服很单薄，不知在寒冷的冬夜中站了多久，吹了多少风，总之此刻浑身冰凉。
覃时宴一只手放在她的后腰，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无声地抱着她。
等到她情绪平息的差不多了，他抬起她的下巴，轻轻擦掉她的眼泪，但她依旧低着头，像个固执的小孩子，有些倔强，有些执拗。
“还在生气？”
覃时宴也不强迫她，把她重新抱进怀里，从背后轻轻地揽住她的腰。
“下次不要再让我找不到你。”
“好。”
虞昕的声音很轻，覃时宴的声音也很轻。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时，或者是两个小时，时间在黑暗中的流逝让人没有概念，但车内静静相拥的两个人一直沉默地拥抱着，没有过多言语，没有其他动作。
对虞昕来说，这样的姿势似乎可以愈合所有难言的委屈。
又过了片刻，覃时宴没再听见她隐忍的哭声，他微微偏头，在她耳后落下一吻。
“送你回去？”他看时间不早了，打算把人送回家。
怀中的女人仿佛像个小孩子，只顾一个劲儿的摇头，身子更加紧密地贴合住他的胸膛，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身。
她给奶奶打了个电话，说是今晚和朋友在一起，不回家了。
什么朋友，值得大半夜的疯跑出去，连年夜饭也不在家里吃。
这个理由显然很蹩脚。
但虞昕也不管了，她不想离开他，尤其是今晚。
而虞奶奶什么也没问，只是让她别忘了第二天回家给邻居奶奶拜年。
刚回檀宫，物业保安客客气气地过来跟覃时宴说，年前有好几位客人过来拜访，把礼品放在了物业这边。
覃时宴伸手要拿，物业颔首哈腰，脸上堆满笑容：“我帮您带上去。”
拎了一堆有档次的香烟酒水茶叶，还有一些高档礼盒，以及进口的反季节水果，跟在两人身后往前走。
大概是有些贵重，保安小心翼翼地提着盒子，生怕把东西碰坏了。
东西搁在客厅里，谁也没有要收拾的意思。
绕过客厅的沙发，虞昕始终注视着覃时宴的眼。
今晚，她似乎格外喜欢看他。
几秒后，她站在他的面前，抬头看着他，开始胡乱地撕扯他的衣服，胡乱地去解他的纽扣，甚至手胡乱地往下伸……
从浴室出来后，覃时宴站在落地窗前点了根烟，飘渺的烟雾，为背后繁华的城市夜景增添了几分不真切的朦胧感，也让男人的身影多了几分沉寂的虚无。
注视着床上那抹侧影轮廓，他的思绪莫名回到了两个人初见之时。
那天，他本来是去安全通道抽烟，没想到，却不小心偷窥了一场情侣间的吵架。
他本无意偷听，但是那两人之间的氛围实在太过胶着，他也不好此刻走出来打扰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才真正看到一个女人，原来在清冷的外表下，内里还藏着这么一颗七窍玲珑之心。
她在指出徐清雨的问题时，脸上并没有过多表情，但是她把所有事情都看得很透彻，分析起问题来也头头是道，把徐清雨的弱点拿捏得很是到位，提出的改正建议也很中肯。
包括公司里的形势，她也看得一清二楚。
那时候，他就好奇，这样有眼界的女人，不应该只是一个坐在办公室里默默无闻的小职员，她未来的天空应该更广阔。
而后来的一切，也印证了他的想法。
她就像一只刚出生不久的雏鹰，待经过时间的洗礼，岁月的沉淀，待合适的时机到来，终是自由翱翔于天空。
只是徐清雨那小子，却不懂得珍惜，不懂珍惜面前这个能真正帮助他的女人。
在徐清雨走后，他一直在隐蔽处默默注视着她的背影，本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却鬼使神差般地走出去，站到她的身旁，向她递出了打火机。
而她在看到他后，吓了一跳，他永远忘不了她脸上的表情，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与之前毫不讳言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突然起了兴致。
这女人，还真是多变。
说实话，起初他并没想到能跟她怎么样，只是单纯欣赏这个美貌又有才干的女人。
直到发生了荒唐的那一夜。
他并不是个随便与女人发生纠葛的男人，私生活方面也一直有洁癖，他承认他对她有好感，所以在她被下药，神志不清时，他疯狂又冲动地与她有了鱼水之欢。
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覃时宴眼眸中映着沉寂的夜色，他收回思绪，掐灭烟回到了床上。
但他刚躺下，虞昕就转身抱住了他，这才发现原来她一直醒着，他顺势将她拥进臂弯。
关于恋爱这件事，她对家里只字不提，但今天晚上，突如其来的一场车祸成为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改天带你见见我家人好不好？”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以前她想把他藏起来，可现在她想带他回家，即使这个过程很难。
覃时宴眼里暗藏着深意，把虞昕的不安和迷茫看得很清楚，他叹了口气，道：“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
虽然两人工作中还要保持严格的上下级关系，在没有经过她同意的前提下，两人需要一直维持着地下恋情，但饶是如此，他还是渴望能够走入她的家庭，真正融入到她的生活当中。
他不知道她从不在他面前讲自己家人的原因是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不带他回家。
但是，他愿意给她时间。
而不是在一场车祸的催化下，猛然蹦出的想法。
显然这样的情况下，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虞昕闭着眼，眼角有些湿润，她想让这段关系尽可能的纯粹，不掺杂任何利益，也没有任何负担，可是现在她已经对他产生了贪念，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他。
尤其是今晚过后，她突然发现，她无法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覃时宴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眉眼，沉默在昏暗中酝酿着暗流，突然，他按住她的后颈，狠狠地吻住她的唇瓣。
比起她车上毫无章法的吻，此刻的覃时宴，是犹如冷锋过境般的掠夺。
两人之间呈现出一发不可收拾的状态，过了许久，他突然结束了这个吻，他望着晕黄的壁灯，没有再进行下一步。
而虞昕刚才哭了太久，脑袋发胀，昏暗中，她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覃时宴向来擅长隐藏情绪，刚才那个肆虐的吻，是他冲动的惩罚。
总有一天，他要她毫无顾忌地把他带回家。
到了零点，两人的手机同时亮起，大概是来自同事和朋友的祝福，但他们谁都没有要拿起来看的意思。
除夕夜，辞旧迎新。
半明半昧的房间内，响起两声低低的问候。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这个普通却又不寻常的除夕夜，没有瘙人心弦的暧昧勾缠，也没有烈火焚身的欲望燃烧，覃时宴沉默地从背后抱着虞昕，从长夜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