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周末,秦放没有按约定好的时间来找她。
虞昕站在宿舍楼下徘徊,等待。
二十分钟后,他才赶来。
他向虞昕解释,因为面试拖延了时间,所以来迟了。
他站在日光下,身形高大瘦削,领口微微敞开,胸腔因为急促呼吸而上下起伏着。
他人长得英气,是很有攻击性的那种,学院里有不少女孩追他。
虞昕最近听了些风言风语,心里有些不爽,赌气般开口:“你真去面试了?”
秦放微一愣怔:“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总觉得你最近对我有点冷淡。”
说实话,虞昕很没有安全感,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条无家可归的小狗,在向秦放摇尾乞怜,祈求他不要抛弃她。
秦放闻言,紧皱的眉头松开,声音柔和几分:“虞昕,你要学会爱自己,要是以后我不能一直陪你,你该怎么办?”
说实话,听完他的话后,虞昕下意识心一惊,觉得他的话意有所指,但很快就被他的怀抱温暖。
后来再回想,只觉得可笑。
原来他那会儿就在筹谋一步步离开她,他的行为早就有迹可循。
秦放式的“温暖”,只有在时过境迁之后,你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减轻自己的罪恶感。
你看,我早就暗示你了,是你自己听不懂,到时候可别怨我离开得太过突然。
而她却傻傻的,把他向她递过来的刀,当成了糖,还觉得甜蜜得不行。
其实,越聪明的男人,越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那天过去,不到一周,她们就分了手。
刚毕业没一个月,秦放的母亲就给她送了他的结婚请柬,而秦放却没再露过面。
呵呵,送请柬,他怎么好意思。
难不成他还希望,两个人做不成情侣还能当朋友?
在她这里,绝没有这一说。
溃烂的伤口,只有把腐肉彻底剜去,才能重新长出新肉。
虞昕费了好长时间,才把秦放这块烂肉从她身体里挖出来。
从此,她的心里再也没有他。
虞昕不禁冷笑,她收起回忆里那些苍白的过往,站起身,把冷咖啡倒掉,又重新接了杯温水喝,心里才渐渐回暖。
思绪回笼,虞昕又开始分析鸿鹄科技收购案的始末,今天给霍宗廷打了这通电话,她才明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出戏。
原来是有人把她当成螳螂了。
她在办公室坐了许久,当目光不经意掠向窗外时,天已经黑透了。
繁华的夜景一览无余,她站在窗边往下俯瞰,有一种如坐云端的感觉,地面的所有事物都很渺小,在夜色下幻化成模糊的光影,仿佛一切都是被精心设计的玩具,让她产生一种虚脱的无力感。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打乱她的思绪,她走过去,接起。
直到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虞昕心内开始泛酸,委屈感一股脑涌出来,眼角氤氲起雾气。
“今晚还过来吗?”
虞昕吸了吸鼻子,有心要气气他,故意板着脸说:“不去。”
那边停顿几秒,似是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片刻,他又问:“今早上为什么不打招呼就走了?”
虞昕反唇相讥:“不是说好两个人分开走吗?”
“要走,也是我先走,你可以多睡会。”覃时宴的语气透着几分无奈。
“你还好意思说,昨晚折腾到天亮,我浑身酸疼,根本就睡不着。”
虞昕也知道昨晚是她主动邀请他的,现在咄咄逼人未免有些强词夺理,但她莫名又想起周圆的话,突然起了坏心思,一股阴暗报复的想法涌上头脑:“要想我多睡,那我以后就不去你家了。”
“你要实在需要解决生理需求,可以找别人。”
电话里突然变得一片静谧,给虞昕心里带来一阵不安。
其实,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不经大脑冲口而出的话,有时候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可是覆水难收,出口的话再收回已是不可能。
她心砰砰地跳着,迫切希望覃时宴能开口说些什么,这么安静,她心里慌得不行。
可又隐隐的,对他接下来的话充满了期待。
她发觉自己越发在乎这个男人了,在乎到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他的心中有没有她。
她深陷在两人纠缠的泥淖中不可自拔,又害怕有一天他突然潇洒地抽身离去,留她一个人慢慢沉沦。
人最可怕的就是在别人身上投注过高的期望,而她对覃时宴的期望明显已经超出预期。
有一句话叫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她不想这句话在自己身上应验。
虞昕的心在可怕的寂静中颤抖着,刚想说要不两个人就这样算了吧,对面突然响起打火机点火的声音。
电话那头的覃时宴语气低沉,郑重其事道:“虞昕,你以为我找你就是为了做那事?”
虞昕一时怔忡,只听覃时宴压抑低沉的声音又传过来:“有些话不能乱说,一次也不行,知道吗?”
挂断电话后,虞昕好一阵失神。
片刻,她拿起包走出办公室,打车回家,没有去檀宫,而覃时宴也没再来电话。
她直觉自己好像惹到他了。
第二天上班时,小刘偷摸跟在虞昕身后,进了办公室。
那模样仿佛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虞昕最烦她这样子,一看这架势,准是又有什么新八卦要跟她讲,或者跟她告黑状。
她心里本就有些烦躁,也无暇做表情管理,直接皱眉问:“怎么了?”
小刘猫着腰,把着门往外看了一眼,随后把门关上,凑到虞昕面前咬耳朵:“虞经理,出事了。”
虞昕眉头拧得更紧:“什么事?”
“您不知道?”小刘有些惊诧。
虞昕忍着脾气,心想你这卖关子的技艺已经炉火纯青了,别更上一层楼了。
小刘又往身后看了一眼,凑到虞昕耳边嘀咕:“公司摊上大事了,有病患用了咱们公司生产的仪器,死在手术台上了,家属闹着要告咱们呢。”
TIM与国内各大医院都有合作,从没有出现过大的医疗纠纷,至少虞昕在这两年都没听说过,现在突然出了这么大的医疗事故,她不免心里咯噔一下。
这属于紧急公共事件,不是单纯公司出面就能解决好的,影响面已经波及到社会了。
小刘还想再说两句,总裁秘书处就来了电话,说要开个紧急会议。
虞昕拿好手机,起身上楼,其他部门领导已经坐在那里了。
会议结束后,虞昕回办公室打了好多电话。
打完电话后,又跟着公关部一起赶往各家报社和相关电视台媒体,代表公司的身份要求他们不要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就胡乱报道。
还没回公司,小刘又打过电话来,说是死者家属带着横幅去公司闹了,虞昕中午连饭都没吃就往公司赶。
大概是上午闹过一阵,炎炎烈日下,几个纹着花臂的年轻男人嘴里叼着烟,在树荫下说话,手里捏着的横幅格外惹眼。
什么家属,分明是被雇来专门搞医闹的地痞!
虞昕咬了咬牙,又打车去了第一人民医院,医疗事故发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