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昕听周圆大体讲了事情经过,此时又看到她那狼狈模样,愧疚顿时盈满心房。
孟舒童被抬上车前看她的那一眼,她就明白今天这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她握住周圆的手臂,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这话一说,大家都明白。
看来还真让明皎皎说着了,孟舒童今天就是来找茬的,而她的所作所为,针对的只会是一个人,那就是丈夫的前女友虞昕。
这个画廊是虞昕闺中密友周圆开的,“流年”刚开业不久,生意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突然发生“偷窃案”和“命案”,以后谁还敢来这里?
只是她们没想到,这个女人是真狠,竟然狠到连自己孩子的性命都不顾。
周圆抚慰性地握住虞昕的手,宽慰她:“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向我道歉。”
明皎皎此时也有些后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都怪我,中了她们的激将法,我应该控制下自己的脾气。”
不一会儿,明景琛回来了,眉头蹙得比之前更紧,刚掏出烟盒想要点支烟,想到是在医院,又放了回去。
众人无言,急诊室门前出奇得安静。
两个小时后,孟舒童从急诊室被推出来。
医生告诉她们,孩子没有保住,大人暂无生命危险。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明景琛让皎皎她们先回去,后面有事会通知她们。
明皎皎刚要张口问些什么,看着哥哥黑沉沉的眸子和冷若冰霜的脸,想说的话最终被咽下。
孟舒童在当天晚上苏醒。
白色的窗纱边立着一道高大背影,她下意识唤:“秦放。”
保姆刚从外面打水回来,见小姐醒了,拔腿就往病床边跑。
明景琛扭过头来,看着保姆忙上忙下。
孟舒童看到是他,心底划过一阵失落。
连招呼也没打,问保姆:“陈姨,秦放出差回来了吗?”
陈姨从她在娘家起就伺候她,结了婚又跟她搬进了新家,也算是自己的一个心腹。
“姑爷刚刚打电话问过您的情况,说是马上登机,今天晚上十二点就会到上海。”
此时,护士过来给孟舒童换药,以为明景琛是家属,便嘱咐他一番,记得让病人按时吃药。
明景琛一一地听着。
保姆跟护士出去拿东西,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空气一时有些沉闷。
孟舒童望着他柔柔的笑:“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陈姨会叫你过来。”
明景琛抬起头,打量着她。
孟舒童凄惨一笑:“景琛,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那我应该怎么看你?”
再也笑不出来,她的脸色瞬间冷下来:“你以为我是故意的?我会狠到害自己的孩子?你觉得可能吗?”
“说不准,你向来这么不择手段。”明景琛语气极度凉薄。
“明景琛!”孟舒童声音变得尖锐。
“要不是看在老师的面子上,我今天不会过来。”
孟舒童呵呵笑着,抚摸着自己干瘪下去的肚子,眼神虚空:“我看不只是看我妈的面子吧,你今天为谁而来,我心里一清二楚。”
“怎么,你也喜欢上她了?”
这个她是谁,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明景琛没吭声,孟舒童却坐不住了:“她到底有什么好?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魂都被她勾了去!”她歇斯底里地大喊,“明景琛,你可别忘了,就是因为她我的婚姻才不幸福!”
……
明景琛走后,孟舒童再也睡不着,保姆怎么劝也没用。
她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夜色渐深,整个世界陷入黑暗,只有几许微弱的霓虹光影照进来。
“陈姨,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保姆没办法,只能顺应自家小姐的意思。
临关门前又回望了下,孟舒童白衣白裤地卧在纯白的被子下,整个人瘦瘦小小,下巴尖尖,让人不自觉怜惜。
她还是维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动作。
保姆轻轻叹了口气,她不明白,自家小姐仙女一样的人物,怎么婚姻就这么不顺利呢?
夜里一点。
咚咚咚,皮鞋踏在地面上的声响飘进耳际,沉稳有序,越来越近。
保姆在外间打盹,听到声响,立马从沙发上窜起。
房门被打开,保姆低头,颤着嗓子叫了声“姑爷”,抬头时,秦放早已打开里间的门。
开门的画面在孟舒童眼里,成了再慢不过的影视默片。
她一直没有睡着,此时见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那黯然无光的双眸,逐渐染上光亮,随即变得温热。
秦放西装革履,风尘仆仆,大踏步走到她床前。
乌发蓬松浓密,干净利落,虽然连夜赶路,却看不出一丝狼狈模样。
一双琥珀色眼眸看着床上的人儿。
在孟舒童看来,他那双眼睛就像一只悬在宇宙中卷着流星漩涡的黑洞,只看一眼,便让人沦陷。
她刚才有多死气沉沉,现在就有多生机勃勃,连带着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那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也染上两朵红霞。
两人虽结婚多年,但每次一看他,都像是人生中的初见,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秦放....”
声音哽咽,带着几分娇弱。
秦放面容上是极有分寸的亲昵,自然地坐到她的床边。
刚一坐下,就被孟舒童揽住了腰,她断断续续抽泣着:“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他轻抚她的后背,语调没有丝毫波澜:“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没能陪在你身边。”
孟舒童埋在他的胸膛大哭起来,整个身子扑簌簌抖动着。
秦放揽着她的腰,温言劝说着,然而望向墙壁时的神态既空洞又麻木。
像个冰冷没有感情的机器。
她知道她在演戏,他能做的只是配合她的表演。
两个人都带着伪装的面具,身子近在咫尺,心却隔着天涯。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怀孕了,身体又弱,不是不让你乱跑吗?”
孟舒童胸口紧张地绷起,由大哭变成小声啜泣:“整天待在家里怪闷的,就想着出去透透气。”
秦放淡淡地应:“补药按时吃了吗?”
心里咯噔一下,孟舒童舔舔干裂的唇瓣:“每天都吃的,没有落下。”
他进来前已经跟医生聊过,说是孟舒童身体虚弱,心理脆弱敏感,不排除当时跟人发生口角,受了精神上的刺激,所以导致滑胎。
但也没想进一步追究,因为没有必要。
“好了,别哭了,小心哭坏了身体。我们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如果你想要孩子,等身体恢复好了,我们再要一个。”秦放温声安慰着她。
孟舒童止住哭泣,心底也渐渐冷却,此刻的难受倒也不全是为了那个孩子,因为那孩子本来就保不住。
她难受的是秦放的态度,为什么自己的亲骨肉没了,他还能做到这么淡定?从他的神态和语气中竟看不见听不出一丝一毫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