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时宴状似无奈般叹了口气:“常总,这事也别怨我不信你,关键是有人把你非法倒卖公司股票的记录,连带着举报信一块寄给我了。”
闻言,常启山瞬间瞳孔大睁,嘴唇一刹那间变得惨白,他知道再也装不下去,整个人仿佛泄力般躺倒在沙发靠背上,如果不是有支撑点,覃时宴都能怀疑他会瘫倒在地。
此刻是再也瞒不住,他迅速从沙发上站起,一下子跑到覃时宴面前,耷拉着脑袋,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覃总,我知道错了……你帮帮我……我真的不想坐牢。”
朗致刚上市那会儿,公司里有不少人买进股票,然后再高价非法倒卖出去,以便于赚取中间的差价。
他也这么做了。
只不过别人套取的数额比较小,而他套取的数额已经高达几百万。一旦被公司发现就要面临巨额罚款,如果还不上,就有被警察叔叔传唤的可能,那就要去牢里待上几年了。
常启山深知现在只有谁能帮他,把全部希望都灌注在了面前的男人身上。
而覃时宴对于他的求救,却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办法。
常启山现在已经毫无退路,往前走是万丈深渊,往后走是高山险峡。
他知道,只要覃时宴选择视而不见,那么这封举报信也就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的生死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
突然,心生一计,顿时看见了希望。
想到这里,脸上瞬间现出阴恻恻的笑意:“覃总,虞经理那事您还记得吧,如果我把她泄露公司机密的事传出去,然后大肆宣扬一番,会怎么样?”
覃时宴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心想常启山也是可怜,被别人卖了还在这里替别人数钱。
真是一个不明真相的可怜虫。
他也不恼,慢慢踱到窗边,倚在围栏边上看常启山:“常总,我当然是希望你没事的,但是……”说着眉头微微蹙起,似是有些难以开口,“关键是,这人还把举报信发给了美国总部一份。美国那边已经下令派人过来,严密调查朗致药业内部员工非法倒卖股票之事。”
又抬起手腕看表,“啧”了一声,有些惋惜道:“估计现在他们已经登机了。明天下午就会到上海。”
“嘭”的一声,常启山一个没站稳,往身后倒去,连带着碰倒了桌上的一个摆件,咕噜噜滚到覃时宴的面前。
覃时宴低下身子,把脚边的摆件捡起来,放在手中把玩,眼神冰冷地看向倒在地上目光呆滞的男人。
他本不想这么快就动他,是他自己撞到枪口上的,惹谁不好偏惹虞昕,要挟谁不好,偏要挟他覃时宴。
但他不能就这么打倒他,最顶级的商人就是你把别人卖了,他还以为你是好人,对你感恩戴德。
而覃时宴本来不屑于做这种人,可他今天却要做上一回了。
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
这道理他懂。
所以,他也要装一回好人了。
于是慢慢踱着步子,走到常启山跟前。
双手把西裤往上一扯,缓缓蹲下身子,说:“常总先别急,虽然这事已经无法转圜,但是我可以想想办法,让你损失降到最低。起码可以让你免受牢狱之灾。”
闻言,常启山那沦为死寂的眼神才重新燃起火光,他急切捉住覃时宴的袖子,迫不及待道:“覃总,我就知道你有办法。只要别让我坐牢,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
覃时宴低头看了眼抓在他衬衫上的手,又重新看向身前的男人,也不着急,慢悠悠道:“把你对接的买家资料给我,还要把赚取的那些钱财尽数还回来,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美国总部那边我也可以替你说和,不让公司报警。但是……”
“但是什么……”
“这公司,你是不能再待了。”
常启山明白,这事都已经惊动美国总部了,他就算想待也待不下去了,没被抓进局子就已经千恩万谢了,他还敢奢求其他的?
此刻身体才有些回温,他握着覃时宴的手臂,一个劲儿地感恩戴德:“覃总,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常启山走后,覃时宴掏出手机按了个电话。
“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与我做这个交易?”
电话那端先是静了几秒,而后那人又说了些什么。
覃时宴唇角轻扬:“好,那就九点。”
苏瑾约了徐清雨去她家附近的咖啡馆小坐。
她与丈夫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在她丈夫知道她出轨后,基本每天都折磨她,用的都是最阴暗的法子,外人都看不出来的那种。
这种暗无天光的日子过久了,就算身体不残,心理也得留下浓重的阴影。
她也曾起诉过离婚,但是由于家暴的证据不足,在她老公坚决不同意离婚的情况下,法院依然没有判决准予她的请求。
现如今,她老公在外面的时间越来越长,每天都半夜才回家,甚至在外面过夜。
但是只要他在家,他就必会折磨她。
这次,苏瑾趁着老公还没回家,抽了空出来见的徐清雨。
她看着眼前颓败的男人,迟迟没有说话。
两人上过无数次床,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都说男人女人一旦发生了关系,就一辈子都忘不掉。
她不知道徐清雨怎么想,反正她是对他有些感情的。
可是,在上次她被老公家暴时,他却乌龟似地躲在楼下,迟迟不敢上去帮她一把。
她早该知道徐清雨就是个没有担当的孬种,却心里还存有一丝希冀,竟然会相信他能拯救她。
他也只不过是把她当做发泄情绪的工具和遇到困难时帮他解决问题的人生导师罢了。
最令她没想到的是,最后来救她于水火中的人竟然是她在TIM的死对头,虞昕。
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竟然还比不上一个曾经她陷害过的同事。
呵呵,说出来多么可笑。
心里对徐清雨的那仅有的一点渴盼,到现在已经完全消失殆尽。
看着面前男人一口喝干了杯中苦涩的咖啡,她摸了下自己的包,换上一副无懈可击的笑容,试探着问:“这是怎么了?把咖啡当酒喝了?”
徐清雨本就不避讳苏瑾,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她也教会他许多,没有主意时,他通常会把她当做主心骨。
他为秦放通消息的事,苏瑾也都知道。
于是也就把心中烦闷说了出来。
苏瑾安慰他:“你为秦放做事做了这么久,不就得了一处房子?也没落着多大好处啊,还不如你倒卖股票赚得多,你说你图个什么?”
“照我说,你还是别和他走得太近了。”
徐清雨简直有苦说不出,无论如何他都说不出口,他是因为被秦放拿捏住他和苏瑾这个有夫之妇苟且的把柄,才不得不为他做事的。
他这样一个大男子主义的人,最要面子,宁愿被别人误以为他喜欢钱,也不愿让别人知道他插足别人家庭,当了第三者。
即使是对苏瑾本人,他也说不出口。
他整个人就是矛盾的,性格也是割裂的,已经做了泄密这样违背道德感的事,却还想遮掩自己做了男小三的事实。
想到这里,烦躁地甩了甩头:“股票的事,我也是属于跟风,那些投机倒把的事我哪懂啊,只不过看别人弄了赚了不少钱,我也跟着赚了点。”
苏瑾心内冷笑,徐清雨原先自诩自己多么多么清高,其实骨子里也不过是个利欲熏心的小人罢了。
果然,人都是会变的。社会就是一个大染缸,再纯白无瑕的人,如果经受不住诱惑,早晚会越变越黑,甚至误入歧途。
“秦放答应我,如果把这次的事情做得漂亮点,就会许诺我去他公司做高级主管。”徐清雨继续说,“可是现在……覃总太厉害了,根本不可能被秦放算计……”
苏瑾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冷笑一声:“既然知道覃总难对付,你怎么还硬要往枪口上撞?”
覃时宴的厉害她是讨教过的,这人最擅长的就是杀人于无形。
在你以为他快要被打垮时,却总会绝地反击,反让对方成为那个被捕捉的猎物。
被苏瑾说到重点,徐清雨此刻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整个人仿佛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没有一点生气。
半晌,他才抬头,眼里闪过一线希望,两只大手包裹住苏瑾的,颤声道:“我现在害怕的是,万一事情查到我头上……苏姐,你再帮我一次好不好?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闻言,苏瑾嘴角冷笑愈发明显,最后甚至放声大笑起来。
果然,这男人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想到她。
“你以为我是神吗?你真觉得我无所不能?你要看清你惹的是谁,我以前还有个人事处经理的身份,现在呢?我就是个普通的无业游民,甚至……”她的嗓子有些哽咽,后面的话怎么也都说不出来。
甚至还要依靠丈夫给钱才能过活。
她能干什么呢?
徐清雨被她的话堵得有些羞愧,傻愣愣地捂住自己的脸:“我....”
苏瑾抚着自己的胸口,平息好心里的怒气后,又抬眼看了下时间。
已经八点五十分。
“就这样吧,以后也别再见面了,我们好聚好散。”出口的话已然冰冷。
成熟有手段的女人就要学会摒弃个人无谓的情绪,徐清雨对她还是有几分愧疚的,最终什么也没说,拖着沉重的步子出了咖啡馆。